从一个较长的时间维度来看,转型过程中传统的经济指标的确会系统性地高估或者低估经济现状
从一个较长的时间维度来看,转型过程中传统的经济指标的确会系统性地高估或者低估经济现状。从而,我们需要对现有预测谨慎解读的同时,不断寻找更好的替代指标
今年二季度以来,宏观和中微观经济数据持续背离。宏观数据企稳而中微观数据表现不佳,为对未来经济形势的判断频添诸多分歧。从最新数据来看,我们持续监测的国信高频宏观扩散指数一改8月持续大幅下滑,在9月出现明显改善;9月统计局制造业PMI也与8月持平,未像市场预期那样继续下跌。在中国经济弱企稳迹象增加之际,宏微观经济数据也开始出现收敛。但经济数据的起伏不会影响我们研究的基本结论:当前中国经济正处于转型期,传统的经济指标对经济走势的指示意义可能会出现变化,并可能会出现一些失真。
高频数量指标的相关性在下滑
在预测工业增加值增速时,高频的发电量和用电量是常用指标。在著名的“克强指数”中,耗电量也是组成指数的三个经济指标之一,可见其在判断经济走向上的重要性。然而,今年以来基于电量增速预测的工业增加值方向时常出现一定偏差。例如,工业增加值于5月、6月的强劲反弹在耗电量上的表现并不显著,同样的宏微观背离也出现在部分其他上游资源品的量价上。
发电量和工业增加值相关性正在系统性下降。从图1中可以看出,2012年之前工业增加值和发电量增速之间的变动方向非常一致,波动幅度之间的相关性也较高,但2012年之后两者之间的波动同步性在减弱(图1)。进一步地,2012年三季度开始,两者的相关系数(剔除1月、2月)出现了非常显著的下滑,之前相关系数一直维持在0.9以上,但当前相关系数已经降至0.7。这表明发电量对工业增加值的解释能力正在出现系统性地下滑。
相关性下降的原因在于高耗电行业增速与整体工业增速不一致。从统计局公布的分行业电力消费量数据来看,2012年工业用电占比大概在72.8%,且呈下降趋势,这主要是由于第三产业和居民用电占比的提升。进一步细分来看,工业行业内部耗电量最高的五个行业依次是,电力热力生产和供应、燃气和水生产供应、黑色金属冶炼加工业、化学制造业、有色金属冶炼加工业,加总起来在工业用电量中占比在70%以上,其中前三项占比达到50%以上,而这五个行业的工业增加仅占总量的25%。这意味着,如果这些行业的增速和整体工业增加值的增速不一致,那么将会导致耗电量增速和工业增加值增速出现背离。例如,2009年工业增加值反弹,但发电量增速连续负增长,当时统计局给出的解释就是,能源密集型行业复苏步伐要落后于整体工业增速。
高能耗行业增速放缓导致发电量增速低估工业增加值增速。2012年以来发电量和工业增加值之间相关系数下降,这在某种程度上反映了高能耗行业增速的放缓。这集中体现在2012年以后发电量增速中枢相比工业增加值来说有着更加显著的下降上。而高耗能行业尤其是钢铁和其他金属加工行业增速放缓,主要是受到产能过剩的拖累。2012年在“4万亿”刺激消退后,上游资源型行业即进入去产能过程,增速持续走低,这对于耗电量增速的拉低程度要远远高于工业增加值增速。因此还是根据历史经验,用发电量增速来预测工业增速可能会出现低估。
高频价格指标的指示性在弱化
以价格作为监测需求变动的指标需要注意两个问题:一是勿将价格指标的季节性波动,视为终端需求的趋势性萎缩;二是产能周期和高库存的压制,会使价格指标对终端需求变动的反应更加迟钝。
需区分价格的季节性波动和周期性变化。市场需求存在季节性的上升和回落,这会导致销量和价格出现一定的季节性波动,但这不能理解为下游需求出现趋势性的膨胀或萎缩。以水泥为例,今年上半年水泥价格持续下行,但我们其实不太容易判定是否终端需求出现了明显下行。这是因为,历年一季度和三季度都是需求淡季,价格的环比表现都是下跌的。今年水泥价格变动除了3月和6月显著超出季节性规律以外,其他时间大体上仍符合季节性因素。但看水泥产量数据,上半年水泥产量同比增速持续下滑,6月滑落到2009年以来的新低,7月才有所反弹。这比较清晰地体现了上半年房地产投资萎靡,而基建投资对冲有限背景下,对上游水泥的需求是持续滑落的。但单从价格数据上,尽管可以看到3月和6月出现大幅下滑,但却不太容易得出水泥需求在持续萎缩这一结论。可见,产量数据可用同比调整季节性,但价格数据却不太容易做到这一点。
因此我们在用价格指标监测经济时需要进行一定的季节性比较。以动力煤价格为例。我们知道,动力煤下游主要是发电,因此其需求与用电高峰的夏季和冬季紧密联系。考察2004年-2013年动力煤价格的月度环比变化,三季度以及2月、3月会出现明显的环比价格下跌,夏季和冬季煤价则会出现稳定上涨。今年一季度动力煤价格的表现合并起来看比较正常,但二季度环比走势明显要弱于季节性规律。这与二季度一直讨论的发电量增速弱而工业增加值增速强的背离是一致的。但在解释7月以后的动力煤价格数据时要相对谨慎。由于动力煤消耗进入淡季,即使宏观面出现了一些积极的变化,但微观层面的动力煤价格表现可能仍然较为孱弱。
需关注产能过剩和高库存对价格的压制。供给端的产能过剩可能持续压低产品价格,使得微观价格不能有效地反映需求端的波动。2009年的“4万亿”刺激后,许多上游行业在2011年过后普遍存在产能过剩情况。例如,2011年开始采矿业固定资产投资增速逐步下滑,而粗钢产能利用率也在2010年达到高点后逐步下滑。 近几年去产能的进展一直不是特别理想,市场并未得到有效出清。这导致需求稍有改善,但很快被过剩供给所吸收,因此价格总体上仍处于下降通道,对经济波动的敏感性降低。
以动力煤和螺纹钢价格为例。2011年下半年开始动力煤价格持续走低,中间只在2013年11月到12月中旬出现一波明显反弹,但2013年的经济复苏却是从三季度就开始了(图2)。且该年11月和12月的价格反弹也很难区分究竟是季节性因素使然,还是需求趋势性好转。因此,动力煤价格对终端需求的指示意义也就大幅降低。
2011年下半年螺纹钢价格开始持续下滑。但相比动力煤来说,钢铁价格在下行周期中出现过几次明显的反弹,对应时期经济需求面出现一定好转。在终端需求和经济预期边际好转时,钢铁上下游均开始补库存,这会放大需求波动,进而对价格带来明显提升。但2011年以后,每次钢铁价格反弹的高度都在下降,今年上半年的微弱反弹几乎不可辨识。我们认为,这与去产能周期对企业库存调整的压制是密不可分的。在经济表现长期疲弱,企业预期偏向悲观时,即便经济出现短期回暖,对企业预期的提振效应也是有限的,进而企业补库存的动力也就付之阙如。企业库存周期的衰竭使得终端需求的波动不容易被放大,并反映在钢铁价格上。
高库存也会形成对价格的抑制,降低价格指标的指示意义。例如,2014年初以来,主产地山西的煤炭库存一路走高,当前的库存存量稳定在过去两年均值的两倍以上。这样,下游需求波动会很容易被高库存所吸收,而很难反映在价格上,从而导致产品价格的持续低迷。钢材价格上也存在类似的库存压制。今年初钢材的社会库存和企业库存均攀上高点,但最近库存下滑很快。结合近期煤炭和钢铁价格表现乏力来看,这意味着下游需求走强被库存下降吸收了,从而并未显著体现在价格指标上。因此,在高库存压力下,价格指标也不能充分而有效地反映需求的好转。
宏观回升亦不稳固
上文我们从中微观数据出发解读今年二季度以来的宏微观背离问题,认为中微观数据或许并未很好地反映宏观情形。下文我们从宏观数据出发,认为二季度以来的经济回升力度太弱,难以被定义为一次像样的反弹,最多只是在底部企稳徘徊。如果宏观层面上经济并未显著走强,那么中微观层面上经济表现疲软也就没有那么意外了。
从近三年比较看经济回升力度。2012年初中国经济开始迅速下滑,进入新的增长平台。工业增加值从14%回落至9%左右,并一直稳定在这一中枢附近,而GDP同比增速也一路回落至7.6%的平台并小幅震荡。回顾近三年的年内经济增长路径,均表现为年初经济下滑,政府稳增长措施启动,然后经济企稳的规律。但三次经济下滑面临的内外环境、政策力度和复苏时点都有着较为显著的差异。
2012年初,制造业和房地产投资同时大幅下滑,带动整体经济出现断崖式回落。于是基建投资增速开始稳步上行,9月单月增速攀升至25%。在货币政策上,央行在7月之前完成了两次降准降息。由于货币环境宽松,下半年房地产投资也很快开始企稳回升。在地产和基建投资回暖的叠加影响下,全年经济增速高点出现在四季度,工业增加值增速在12月达到最高值10.3%。
2013年二季度开始,由于反腐影响消费增速出现下滑,同时出口表现不佳。固定资产投资方面,由于上一年基数不高,房地产和制造业投资增速表现相对平稳,基建投资也维持在20%以上的高位。为维持经济增速,基建投资在7月和8月进一步提速,8月当月基建投资增速一度达到29%。而2013年经济高点在三季度出现,工业增加值增速在8月达到10.4%的高位。
2014年与2012年更像,年初以来房地产和制造业投资均出现下滑。两者的累计同比增速均已低于2012年的最低点。虽然消费表现平稳,出口有所改善,但是难以改变经济下行趋势。二季度基建投资增速开始回升, 5月同比增速高达27%。于是,工业增加值阶段性高点出现在6月,但也仅仅达到9.2%,远低于前两次经济反弹的幅度。从过去两年经验来看,稳增长效果一般只能持续一个季度。在基建投资增速回落的背景下,8月工业增加值增速大幅下挫,也表明二季度经济只是一次短暂的企稳。
简单梳理近三年数据可以看出中国经济明显缺乏内生动力。最近三年,消费、房地产和制造业投资逐步下台阶,其中任何一个出现滑落,都需要基建托底;而受制于发达经济体复苏空间有限,中国出口增速始终维持在个位数,对经济提振意义有限。由此导致的一个结果就是,稳增长政策的推出时间逐步提前,2012年在四季度,2013年在三季度,2014年则在二季度。
与过去两年相比,今年经济平滑空间更加逼仄。一是房地产投资持续下滑趋势难以根本逆转。2012年房地产投资很快出现复苏,2013年房地产投资表现平稳,今年则难以看到房地产投资的回升。即便各地竞相放开限购政策,央行也最终放开限贷闸门,虽会给房地产市场带来短期提振,但可能无法改变房地产投资向下调整的格局。二是基建投资的对冲力度和持续性相对有限。土地出让金的锐减,地方政府性债务的治理,都令地方政府的钱袋子更加捉襟见肘。于是,二季度工业增加值无论是同比还是环比增速都要显著低于2012年和2013年并不令人奇怪。
从趋势上来看,2012年8月和2013年6月,工业增加值增速均出现较为明显的反弹,且可持续一个季度以上。但今年4月后工业增加值增速反弹幅度和持续长度都不够明显,8月又再次令人意外地转头向下。就此而言,二季度的经济回升很难定义成一次反弹,最多只能说是底部企稳。这就意味着,从总量上来说,内需仍是疲弱的,这有助于解释年初以来中国进口数据和中微观指标的不佳表现。
从工业增加值增速看行业分化。工业增加值中,与房地产投资相关性最高的非金属矿物制造业(主要是水泥和其他建筑材料),年初以来增速一直维持在低位。在基建投资中占比较高的铁路道路运输业(主要是城市轨道交通),所对应的工业增加值中的铁路等运输设备制造业增速则持续走高。还有很多行业同时受到基建和地产投资的影响,很难完全区分哪个影响更大。但在固定资产投资总体疲软背景下,都难有太好的表现。例如,钢铁下游同时对应着地产和基建,与钢铁相关的黑色金属矿采选业和黑色金属加工业表现各异,采选业累计同比增速有所回暖,但加工业累计同比增速仍在下滑,但两者绝对水平都处于较低位置。
传统的出口导向的纺织服装行业和化学纤维制造业上半年增速有所反弹,占据出口交货值很大比例的计算机通信电子设备业整体工业增加值增速也较为平稳。而由于消费增速连续下台阶,工业增加值中下游消费相关行业表现并不理想。将工业增加值中相关消费行业累计增速加权平均,可以看出年初以来增速出现了进一步下滑,这与消费增速下降是一致的。
需要指出的是,以上我们讨论了众多中微观经济指标失真的问题,但并不意味着这些指标已经完全没有指示意义。中微观指标仍然是宏观经济最好的同步指标,我们一时也找不到更好的替代选择。例如,我们持续监测的国信高频宏观扩散指数,在8月持续大幅下滑,即对应着工业生产的意外回落。而该指数在9月后的连续反弹,则对应着工业生产可能已经度过了阶段性低点。从一个较长的时间维度来看,转型过程中传统的经济指标的确会系统性地高估或者低估经济现状。从而,我们需要对现有预测谨慎解读的同时,不断寻找更好的替代指标。
作者:钟正生 林虎 来源:财经·年刊 2014年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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