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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州音乐的传承与发展(潮州音乐的特点)

2022-11-27  本文已影响 510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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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潮州音乐,不仅是岭南文化重要的组成部分,也是散布于闽南、港澳台以及东南亚各国潮人的文化符号,其蕴含的文化属性、社会意义以及音乐特征已然成为国内外各界学者广泛关注的焦点。潮州地区,作为潮州音乐源起与发祥之腹地,在当下活态传统音乐的传承、保护与发展等方面自然是不可忽略的重要生态环境。广州大学音乐舞蹈学院长期致力于广东地区传统音乐文化的挖掘、整理与研究工作,潮州音乐的存在现状是我们一直关注的论题。2012年7月20日,广州大学音乐舞蹈学院马达院长、陈雅先教授、李萍博士、硕士研究生袁静静一同组成了考察小组,赴潮州地区开展了一系歹_州民间音乐的田野考察工作。此行既是作为继2011年7月潮州民间音乐考察之后所进行的一次有意义的周期性重访,也为不同学科、不同研究取向对潮州民间音乐的当代研究提供了进一步深入的依据。

  

  考察小组以潮州大锣鼓在潮州地区的活态生存现状为考察主线,观摩了由“潮州市潮州民间乐团”的日常排练;探访了为积极备战今夏举行的“2012广东省民间潮乐大赛”的潮安县磷溪镇埔涵村和潮安县彩塘镇等民间乐班;采访了潮乐国家级传承人黄义孝、省级传承人陈镇锡、市级传承人余少莹以及多位潮乐传习人;并考察了如今依然活跃的民间乐社“西湖儒乐社”,以及“潮州市传承潮剧艺术中心”中的“少儿潮剧演艺社”……考察小组所经历的一系列关乎潮州音乐的乐人与乐事,既是一次次偶然的音乐文化事件,也是潮州音乐在当代社会环境下所展现的多个面相与缩影。同时,不同身份的研究者、不同传承脉系的乐人、或兼具局内、局外多重身份的乐人(或学人)之间的交流与对话,也呈现出关于潮州音乐“传统”与“传承”的多个话题。本文撷取其中一些片段,作为此次田野考察的一个简明的描述与回顾。

  

  一、〃官方行为〃与〃民间礼俗〃

 

  潮州音乐中重要的组成部分“潮州大锣鼓”历来与民间礼俗传统密不可分。清末民初时期以来,当地具有民间信仰与祖先崇拜色彩的“游神赛会”是潮州大锣鼓赖以生存、不可或缺的礼俗语境。潮州大锣鼓与礼俗之间的联系,既是可追溯的历史遗存以及延续至今的活态传统,也是民间乐人通过做“乐”来实践信仰归属和礼制观念的体现。

  

  考察小组此行探访了活跃于潮州地区磷溪镇、意溪镇的数个村落中的“锣鼓队”,获知当地各村几乎均有自己的锣鼓队。如潮州大锣鼓名师陈镇锡所言,仅潮安县的锣鼓班,就号称“三百六十班”。潮州大锣鼓在民间的繁荣景象可见一斑。以村落为单位拥有各自的锣鼓队并非偶然,是为一年一度最为隆重的“游神赛会”作为班底。在每年的正月,村村各择吉日,组织自己的锣鼓队,以最为整齐的队列、最为震撼的声响敬神拜祭、告慰祖先,活动将一直持续到三月。对于当地的民众而言,“游神赛会”中锣鼓,绝不仅仅是一次自娱自乐的演艺活动,而更是一场充满着敬畏的神圣仪式。可以说:在如今,民间礼俗依然是潮州大锣鼓在民间活态遗存的不可或缺的重要语境。除此之外,潮州大锣鼓在农村作为自发性的群体活动则并不多见。

  

  盛夏的7月,考察小组却有幸在潮州地区潮安县的各村领略到了潮州大锣鼓的风采。由省委宣传部、省文化厅和潮州市委、市政府主办,潮州市委宣传部、市文广新局承办的“2012广东省民间潮乐大赛”使得本来只有在新春“游神赛会”中才能在村中得见的潮州大锣鼓,在盛夏的田野中再次响起。潮安县意溪镇橡埔村锣鼓队长施邵春排演了《赞神鼓》、潮安县磷溪镇埔涵村锣鼓队长丁双树排演了《六国封相》等潮州大锣鼓的传统曲目。他们或继承传统的潮州锣鼓曲牌,或重新创编多种组合形式,以村落为单位组织人员,展开了如火如荼的排演活动。锣鼓队人员大多是尚在打工或学习的青壮年,他们不计报酬、全情投入,积极参与到这次备赛的盛事之中。

  

  各村锣鼓队排演的地点均在祠堂。祠堂是村落中体现儒教孝道、宗族观念的核心场域,“尊卑有序”的儒家理念与“祖先崇拜”的祭祀礼仪是其不变的精神内涵与功能核心,共同在祠堂这一空间场域中有机地融合:1981年由族人集资重修的潮安县磷溪镇埔涵村之“丁宦房祖祠”中,一幅对联“典祀千年重,绵延百世昌”贴于正门;“义路”与“礼门”在侧门标识,后厅则设祖先神龛供奉,旧时行各种大礼的中厅如今已是该村锣鼓队为迎接锣鼓比赛的排演场所。这次埔涵村“2012广东省民间潮乐大赛”的备赛活动,经费由村中集资筹备,村中锣鼓队的参与人员由团长丁双数负责组织,由于家家户户的积极参与,不仅人员数量得以保证,并且还有充足备选人员以供挑选。村民将这次活动不仅看做是一次普通的竞技比赛,更是关乎于宗族荣誉的大事。这些在日常生活中体验着现代化的生活方式的年轻人,在传统观念和习俗的感召下,严肃认真地投入到队列整齐、震撼庄严的锣鼓表演中,以此完成了对本土文化与历史传承的的再一次体认和回归。

  

  潮安县意溪镇橡埔村在祠堂中挂着“橡埔村民间音乐组”的匾额,拉起“精心组织、积极排练、迎接省大锣鼓赛”的横幅。旧时祠堂中祖先牌位和祭祀神祗,已被官方所颁布的一张张醒目的奖状所代替。橡埔村等级分明的组织形式与表演场域仍然体现着显著的宗法观念,同时也表达着民间乐人期望得到政府和官方认可的强烈愿望。

  

  一次政府组织的“潮乐大赛”,以强大的推动和助力,使得历来植根于民间礼俗的潮州大锣鼓,又获得了新的生机和特殊的涵义。对于官方而言,“潮乐大赛”是一次实践“文化民生工程”的文化事件;对于村落锣鼓队的组织者来说,参赛是一次获得其群体公信力与艺术地位合法性的有效途径;对于乡村中的普通民众而言,一次积极参与、默契合作的潮州大锣鼓的经历,已然是强化宗族观念与传统文化的一次洗礼。如是,“潮州大锣鼓”在新时期所展现的多重面貌和文化特征,还有待更多的学者继续深入地解读。

  

  二、〃锐意创新〃与〃坚守传统〃

  

  论及“传统”,不仅与过去代代相传的文化习俗、社会因素以及心理基础相关,而且往往与“现在”产生着不可隔断的关联。

  

  自20世纪末以来,将传统与现在的复杂关系作为传统定义的一部分,已被许多民俗学家所接受。[2]在考察小组对潮州大锣鼓的田野考察中,依然可以看到潮州大锣鼓的“传统”在与“现在”相互影响的动态关系。1953年由民间艺人创编的潮州大锣鼓《抛网捕鱼》被音乐学者所记录,成为较早研究潮州音乐珍贵的原始资料[3];1957年《抛网捕鱼》又在第六届世界青年联欢会上斩获金奖一一《抛网捕鱼》这一原本来源于潮州大锣鼓传统曲目的创编作品,不仅代表了那一时代的潮州大锣鼓受到广泛关注、收获成功的历史符号,在如今,已然成为潮州大锣鼓的一个重要的文化标志,作为最具有代表性的潮州大锣鼓的曲目之一在潮州及世界各地经久不衰一一曾经的创新,已然成为传统。

  

  同时,我们也感受到潮州大锣鼓的“传统”在当代潮州乐人的坚守与创新中诠释出多样的意义。陈镇锡(1943—)广东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潮州市民间音乐团副团长。他多次率团赴国内外交流演出,在当地享有极高的声誉和威望。陈镇锡先生在曲目和演奏技法上特别注重创新[4],其音乐创作手法正如黄唯奇在《潮州大锣鼓著名演奏家剪影》一文中描述的那样:“(陈镇锡)较喜欢追求现代手法,有一股强烈的创新欲望,不甘于以传统鼓垒、鼓点为主的原始组合规律,传统的原始俗套,热衷于模仿和吸收外来各种新型鼓点、新节奏型……”考察小组曾多次观摩陈镇锡先生“潮州民间音乐团”的排练,其排练的曲目也多以《腾飞》、《盛世欢歌》等新时代创编的曲目为主。可以说,陈镇锡是潮州大锣鼓在当代锐意创新的代表人物之一。

  

  黄义孝(1935—),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也是当地颇具声望与影响的潮州大锣鼓大师。与陈镇锡先生致力于将潮州大锣鼓舞台化交流演出的经历略有不同的是,黄义孝先生常年奔走于潮州的各乡镇农村地区,教孩子们习鼓(也常有各地潮州锣鼓爱好者的慕名前来)。黄义孝先生在教学中,更为看重对传统曲目与传统技法的培养。对于传统,黄先生有着自己的看法和见解。

  

  笔者:您为什么特别重视传承潮州锣鼓传统的曲目和技法?黄义孝:“我教的东西,很少有花样,都是老先生传下来的传统。传统是第一,传统是根,(如果)根站不稳,没有巩固,怎么能发展得好呢?”关于创编的技法,黄义孝先生坚持运用传统的组合规律,极大程度的保持着传统的风格与特征。黄义孝:“我创编的全部都是老先生最拿手的鼓点,再重新组合。基本的传统的鼓点都没有变。”

  

  可以看到:不同的乐人,对于潮州大锣鼓的传统有着不同的理解和诠释。我们无需作一个简单的“谁更能代表传统”的价值判断,却更加深刻地意识到:传统的保持,绝不仅仅是一个静态的、被动的接收,而是在不断强化旧的观念,同时又重新加入新的内容的不断演变的过程。殊不知,在潮州大锣鼓传承的过程中,不断创新的时代要求会不会改变其固有的本质与属性?又或者,当代的创新会不会在不远的未来又成为新的“传统”?其中,个人与社会的因素又在何种程度上影响着潮州大锣鼓的发展和变迁?这些问题或将成为研究潮州大锣鼓在当下发展的论题。

  

  也是此次考察小组关心的论题。2012年7月21日,考察小组探访了位于牌坊街闹市一隅的“西湖儒乐团”与邻近的“少儿潮剧演艺团”,为研究潮州音乐在当代的生存与发展提供了资料。

  

  “西湖儒乐团”是潮州市自发组织的表演潮剧与演奏“潮州弦诗乐”的民间乐社之一。“西湖儒乐团”在每日上午均有演出,不以盈利为目的,以自娱自乐的方式恪守着传统。社员以中老年票友为主,其中不乏年逾古稀甚至耄耋的老人。潮乐的演奏与演唱与他们闲适的老年生活已融为一体:一杯清茶、几位志趣相投的老友,一起合作潮剧与潮乐,不论有无观众,都足以让这些老人们消磨一个美好的上午一一他们正以一种传统的生活方式和审美旨趣承继和展现着活态的音乐文化形象。相比之下,在当下现代化生活方式的冲击以及传统音乐文化传承出现断层的困扰下,年轻人自发参与、观演潮乐的热情则相对低落……

  

  在“西湖儒乐社”的不远处的“少儿潮剧演艺团”正以另外一种方式延续着传统。“少儿潮剧演艺团”正体现着音乐文化与当代音乐教育之间的有效互动。音乐文化与音乐教育的关系休戚相关,正如陈雅先教授所言:“音乐文化的存在形态决定了音乐教育是人类音乐文化的一定表现形式,而音乐教育作为一定的音乐文化形式则反作用于一定的音乐文化本体,使音乐教育自身体现出深刻的文化意义与精神内涵。

  

  位于潮州市太平路“潮州戏苑”内的“潮州市传承潮剧艺术中心”是培训少儿潮剧人才的重要基地,“少儿潮剧演艺团”便是该中心常年培养潮剧演艺人才的成果,多次赴国内外演出并获奖。2012年7月20日,考察小组来到此地,正值“中心”暑期培训潮剧的授课时间,原潮州市潮剧团的知名演员钟曼珊老师正耐心得示范和纠正小演员们表演中的“手、眼、身、法、步”。孩子们均居住于周边城镇,用自己熟悉的方言学习唱念,显得格外自然亲切。当现代的生活方式已经很难维持潮剧传统的自然生态之时,“潮州市传承潮剧艺术中心”为之增添了新生力量,注入了新的活力。由此,考察小组与“中心”的组织者、学员及学员家长进行了访谈,进一步了解了民间社团活动与当地音乐教育相互作用的现状,同时为建设岭南民间音乐资源的校本课程转换提供了参考。

  

  结语

  

  2012年的潮州夏日之行,为广州大学音乐舞蹈学院田野考察小组了解当代潮州音乐在潮州本土的存在与发展状况提供了资料,同时也带来了一系列新的思考。首先,作为潮乐重要组成部分的潮州大锣鼓的人文环境是民间礼俗的历史沉淀与当代政治文化背景相互渗透的结果。潮州大锣鼓在当下所具有的文化特征和时代意义将有待学者进行更深层次地解读。其次,潮州大锣鼓的传统在当代潮州乐人的演绎中出呈现出多重的含义,作为音乐学研究者必将关注正在发生的不断巩固传统、又不断创造出新的传统的过程。最后,潮州音乐作为转化为本土文化的校本课程的丰富资源,有待学人进一步整理与开发,以使优秀的本土文化遗产在当代课堂教育的途径中得到良好的保护与继承。学人对潮州音乐的理解必将随着研究的继续进行而不断深入,我们也期待着古老的潮州音乐在学者们不断探究的努力下焕发出新的生机。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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