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迪丝· 华顿(Edith Wharton, 1862—1937) 是19世纪末20世纪初美国文坛著名的女作家。 她的作品种类丰富,风格各异,尤其擅长描写纽约上流社会的风俗人情,关注女性的地位及其生存状态。因此很多评论家都把华顿视为一个女性主义者。小说《纯真年代》是伊迪丝· 华顿于1920年发表的代表作,被多位评论家公认是一部意义深远的成长教育小说,并获得了问世次年的普利策文学奖。书中对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纽约社会生活进行了细致入微的刻画,小说通过男主人公纽兰·阿切尔与两位女人之间的爱情和婚姻困境展开。小说虽然以男性视角展开情节描述, 但却穿插着两位性格截然不同的女性人物---- 梅和埃伦的故事。一位是成为他妻子但他后来却不爱的梅,另一位是他所深深爱着的却是他妻子的表姐---埃伦。纽兰在这两个女人之间无法抉择,无法摆脱。作为传统女性的代表的梅扮演着贤良淑德的女性形象,不动声色地挽留住了丈夫和挽救了自己的家庭, 从而树立了一个看似温柔娇弱、缺乏个性实质上性格坚韧、懂得隐忍有诉求的女性形象。
作为纽兰的妻子,梅出身名门望族,举止优雅得体,经常身着白衣,手持洁白铃兰花的纯洁少女。她是旧时纽约上流社会群体意识的完美产物和化身。在早期纽兰眼中,梅将会是一位可以令丈夫引以为豪的完美妻子,是一个纽约上流社会公认的好妻子的典范。她的身上拥有着这个社会对女性的所有美好期望:接受过正统的淑女教育,多才多艺,是男人的骄傲和陪衬,严格捍卫旧纽约的道德礼数。小说中梅外表纯洁,深爱着纽兰,但在纽兰急于想要和她结婚的时刻,却依然恪守社会传统和听从母亲的决定,坚持在结婚前要按照传统拜访双方家族和有时间准备足够的手绣嫁妆,而要坚守一段长长的订婚期。“因为纽约的礼规一丝不苟,毫无变动可言。在梅的眼中,遵守传统和恪守祖训是天经地义不可违抗的,她不折不扣地遵循着所有上流社会的传统和价值观,顺从社会,顺从长辈,唯独没有顺从自己的内心。当梅得知表姐埃伦要离婚的消息时,她同家人一样,充当了传统社会的坚定维护者,反对埃伦离婚,认为很不体面,会使整个家族蒙羞。而当纽兰的自我意识被埃伦带来的自由气息激发出来后,梅在他的眼里渐渐才成为一个受制于群体意识而没有自我意识的空壳。因此纽兰曾经想过 “假如让梅睁开眼睛,却只能茫然地看到一片空白,那又该怎么办呢?”可见在纽兰心中认为梅是男权社会的产物,她是幼稚的,没有自己的想法,只会模仿、重复别人的观点。的确梅作为老纽约社会制度的完美产物,是被人为地培养成被动、,她不是生来就这样的。而且她并不是像纽兰想象的那样无辜无知,事实上她是一个有见解,对事细心敏感的女孩。她只是墨守成规,像老纽约社会的大部分女性一样把一切放在心里。但当纽兰对其进行精神压迫时,她选择放弃沉默坚强地反击。
当第三次纽兰建议提前他们的婚礼时,梅开始敏感地怀疑他的行为动机。她识破了纽兰的谎言,感觉到纽兰可能另有所爱,但她依然表现得“镇定清醒”。她对于纽兰可以天真以为她会受到他的欺骗和蒙蔽而感到气愤, 梅郑重其事地告诉纽兰:“你可不要认为一位姑娘像她父母想象的那样无知,人家有耳朵,有眼睛----有自己的感情和思想。”同时梅还提出她愿意取消婚约,让纽兰娶她真正爱的女人,追求他想要的生活。这一突出的表现可以看出梅并不是我们想象的一个软弱保守,被动无知的女性形象。她是有思想有追求的,她对于爱情和婚姻的追求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当然有些人认为梅这样做是不动声色地,用自己富于心机的激将法来达到维护婚姻的目的。但不管怎么样说,从这件事上可以看出身为传统女性的梅,她并不甘心让男权来主宰她的命运,她聪明地将对女性本是一种枷锁的社会传统转为捍卫婚姻生活和女性权利的武器。她聪明的以退为进,捍卫自己的幸福。而本性软弱的纽兰不可能与上流社会和旧传统决裂,只能是竭力维护与梅的婚姻。可是这对于梅来说不知道是福是祸?
婚后的梅还是不幸的, 因为他的丈夫并不是真正爱她。 但这个天资聪慧的女人不会像老纽约社会的妻子们一样明明知道丈夫的外遇, 却选择保持沉默,她选择不动声色地保卫着属于自己的婚姻。她深知社会传统是不会支持她的,在男权社会中传统对男性是宽容的,对女性却是苛责的。 如果一个女子与其他男子有了私情会被看成是寡廉鲜耻,犯下不可饶恕的罪恶。当丈夫有了外遇, 妻子的恰当举动却是恪守本分, 假装不知不觉, 以爱和牺牲来营造幸福家庭。( 张生珍 2001:65)因此梅不愿公开挑战夫权,指责丈夫,那样将使她陷入被动地位, 留下不守妇道的名誉,违背她心中的社会传统。 所以当纽伦提出要去华盛顿出差时, 梅平静地说“换换环境对你有好处,你一定得去看看埃伦。”两人心中都很明白话中的含义: 我(梅)知道你打算到了华盛顿去看埃伦,也许你是特地为这个目的而去的。既然你肯定要去见他, 我希望你得到我充分明确的赞同去见他。无声的信息是梅对纽兰无声的反击。 她不是无知的懦弱的, 敏感的梅知道她必须勇敢地保护她的爱人属于她的婚姻。 然而外婆的突然中风, 呼唤埃伦从华盛顿来到纽约, 梅不失时机地当着众人的面说:“多可惜呀, 你和埃伦要在路上擦肩而过了。”而当后来纽兰提出说他将不去华盛顿了,因为案子延期了, 梅用银玲般的充满妻子的关切声音说,“不去了?怎么,出什么事了?”并且寻根刨底地说今天早上我见到莱特布赖先生给妈妈的一封便函,说明天他因为一件专利大案要去华盛顿,要到最高法院去辩论。这么说案子没有延期?”当纽兰不知所措时, 梅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这样让纽兰发现梅只是假装不知不想识破他而已。 梅总是这样不动声色地暗示提醒着纽兰, 让他的心里总是无法释怀。
之后纽兰一次次想找梅摊牌,表达他想结束婚姻与埃伦远走高飞。敏感细腻的梅总是沉稳平静以对。纽兰先是谎称头疼从歌剧院回来后,决心和梅直截了当地把事情说开。但梅略显厌烦地绷着脸问:“今晚干吗要谈论埃伦呢?”,“真的有必要吗,亲爱的?”一次次试图阻碍纽兰的表达,最后将埃伦即将离开回欧洲的决定和盘托出。彻底将纽兰与埃伦在一起的美梦击得粉碎。而在埃伦欢送会后,纽兰再次和梅深谈表达想要离开,梅已怀孕的消息把纽兰与梅牢牢地捆在一起无法分开了。尽管很多人认为此时的梅富有心机,是男权社会的维护者,把婚姻当作自己的救命稻草。 可是笔者认为这里却表现出她独特的个性和独立的思想,她的叛逆和勇敢。 因为她对纽兰的爱才使得她做出这样的选择, 保护自己的家庭和属于自己的爱情。不可否认这是梅对纽兰给她的精神压迫而进行的反抗,也是保卫自己婚姻捍卫作为妻子权利的无奈之举。另外更重要的是,梅也通过这种方式在维护自己的爱情,挽留自己的爱人。在婚姻中尽管纽兰对梅已经失去兴趣,但梅生活在在强大的社会习俗和传统道德中,还是一如既往地忠诚于自己的丈夫,深爱着自己的丈夫。所以说梅是有诉求的,不是无知无欲无求的。梅在回归传统的同时,她并不甘心自己被男性所主宰的命运,她成功地运用社会传统作为她捍卫婚姻生活和女性权利的武器。从这个角度上讲她比纽兰更加了解: “纽约社会是个威力强大的机器”, 它不仅可以将任何违背其社会法则的女人“碾得粉碎”,它对男性也同样具有威慑力。
梅在这场无声的战斗中取得了胜利,用自己的宽容、隐忍和智慧保住了丈夫生存于那个社会所必须的体面和地位,使夫妻不致反目,家庭不致破裂。她其实代表着为维护社会稳定所需要的责任感,其胜利也恰恰象征了正常的社会秩序得到了维护。通过对梅的人物塑造, 小说的作者华顿表达了一种观点:每个社会都应有自己的一套传统或法则, 它对于维护社会的基本秩序是不可或缺的。从她的角度,她还是很赞成传统的家庭模式并赞扬女人们在维护传统道德和维持家庭方面所做出的努力。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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