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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生态伦理学视角解读劳伦斯的《恋爱中的女人》(劳伦斯的爱情观)

2022-11-24  本文已影响 524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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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生态伦理学是一门新兴的伦理学分支学科,它将伦理学的研究对象从人和社会领域扩展到人与自然的领域,从而也为文学文本研究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本文以生态伦理学为依据,分析劳伦斯的经典作品《恋爱中的女人》,解读劳伦斯在小说中如何深刻体现他的自然观和生态思想。


  关键词:生态伦理学;劳伦斯;生态思想


  中图分类号:I10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3-2596(2016)04-0163-03


  戴维·赫伯特·劳伦斯在20世纪西方文学中占据了一个令人瞩目的位置。他的声名几起几落,最后被公认为英国小说巨匠,又被称之为最富独创性的作家之一。他的作品体裁多样,主要有小说、戏剧、诗歌、散文、游记等,但最出名的莫过于他的长篇小说。《恋爱中的女人》是他的代表作,普遍被认为是劳伦斯文学成就最高的作品,也是劳伦斯最自鸣得意的作品之一。劳伦斯曾几次提及:“在我所有的书中,我最喜爱《恋爱中的女人》。”“我依然认为,这是我最好的一本书。”


  小说篇幅很长,共计40余万字,主要描写了两对情人曲折的爱情故事。美丽聪明的女雕塑家古德伦从伦敦返回故乡,在旁观一次婚礼时遇见当地的年轻矿主杰拉尔德并为之深深吸引。杰拉尔德的好友伯金是一位督学,生性敏感多愁。他同出身名门的才女赫麦恩妮保持着一种奇特的精神恋爱,但因为彼此思想观念的极大差异而决裂,转而恋上了古德伦的姐姐、中学教师厄秀拉。两对情人的故事由此展开,其中波折重重,矛盾迭起,最终杰拉尔德葬身雪谷,古德伦随志同道合的艺术家洛克私奔,而伯金和厄秀拉这对恋人则不得不移居他乡。粗看之下,这似乎是一篇言情小说,难怪当年伦敦的一些报纸要振振有词地宣告它是一本专门研究腐化堕落行为的书。而在今天我们看来,这种看法未免过于庸俗和浅薄了。其实这是一部极其严肃的作品,集中反映了作家的生态思想和自然观。


  从上世纪以来,人们开始从不同角度阐述过这部作品。早期多集中于小说人物的心理分析和作品的象征意义上,其后又从女权主义角度作品进行解读,也有人从生态视角分析劳伦斯的自然观。本文拟从生态伦理学的角度出发,研究并重新解读这部经典作品。


  一、生态伦理学


  生态伦理学(ecologicalethics)是20世纪40年代以来逐渐发展起来的一门新兴的伦理学分支学科,是一门以“生态伦理”或“生态道德”为研究对象的应用伦理学,由法国哲学家阿尔贝特·史怀泽及英国科学家利奥波德所创立。它从伦理学的视角展来审视和研究人与自然的关系。人类不再是自然的主体,更不是自然的征服者。生态伦理学不仅要求人类将其道德关怀从社会延伸到非人的自然存在物或自然环境,而且还呼吁人类把人与自然的关系确立为一种道德关系。根据生态伦理的要求,人类应该放弃过度掠夺自然的传统价值观,转而追求与自然同生同荣、协同进步的可持续发展的价值观。生态伦理学对伦理学理论建设的贡献主要在于它打破了仅仅关注如何协调人际利益关系的人类道德文化传统,使人与自然的关系被赋予了真正的道德意义和道德价值。生态伦理学的任务在于引导人类按照自然本身的规律和法则来对待自然,从而逐渐改善日益恶化的自然环境。劳伦斯在《恋爱中的女人》这部小说中处处体现了对自然的尊重和敬畏,同时也流露出对违背自然规律、过度掠夺自然资源的担忧,从而揭示了作者在人与自然、生态伦理方面的深刻见解。


  二、人与自然的关系


  (一)自然是人类的精神家园


  19世纪工业革命给英国社会的物质财富大量累积,资本主义进入空前繁荣的时期。优美的田园风光一去不复返,古老的、自给自足的耕作方式也被逐一摒弃。机械文明的喧嚣充斥着大地,人们对物资的无限需求与生态系统的有限承载能力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造成人与自然关系的日趋恶化。生活在这一社会时期的劳伦斯见证了工业文明对自然和社会造成的种种伤害,因而极其反对工业文明和机械化,痛惜自然所受到的无情破坏。这一点在他的作品《恋爱中的的女人》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在劳伦斯笔下,自然不仅是充满灵性与美的物质存在,更是人类灵感的源泉、精神的庇护所。


  小说中的男主人公之一的伯金,就是一个热爱自然、尊重自然、追求与自然和谐共处的典型形象。文中伯金与前女友赫麦恩妮曾发生过一次激烈争吵,激愤之下,伯金夺门而出,走进了阴森森的、植被密布的峡谷。他赤身裸体地躺在花丛中,感觉与自然融为一体,“过去他自认为需要人,需要一个女人,那是多么大的错误。他不需要女人——根本不需要。树叶、樱桃和树木,它们才是真正可爱的、称心如意的;它们才会真正进入血液,充实进他的体内。现在他已经非常充实了,而且心情非常愉快”。伯金觉得在只有在无人纷扰的大自然中,人才能明白自已的归属,精神才能获得重生。他向往着没有人类的清爽可爱的世界,无所事事,顺应自然,如同一朵能行走的花儿。正是因为伯金时时从自然中汲取力量,获得心境上的平和,他才能在精神上无比坚强。他以一名普通知识分子的身份,执着地追求出生名门的赫麦恩妮长达数年,而且还不满足于名义上的情人关系,还要争取做后者精神上的主宰。在和后来的恋人厄秀拉的相处中,他也是坚持自己的见解,为此不惜感情破裂。虽然有时他的言行暴露了他懦弱、内向的性格,他的意志是始终如一的坚定:无论爱人还是友人,对方必须认同他的人生见解。在好友杰拉尔德面前,他也是柔中带钢,一直以自己清醒深刻的思想与杰拉尔德的世俗偏见作斗争,甚至在一次角斗中从肉体上战胜了杰拉尔德。即使面临种种社会压力,他也从未屈服和放弃。


  而与伯金形成鲜明对比的另一主人公杰拉尔德,他是现代机械文明的化身,是社会达尔文主义思想的具体代表,劳伦斯称之为“和平时期的拿破仑,又一个俾斯麦”。他认为人类是大地的主神,人类的意志是绝对的,是唯一的至高无上。他向往的是在同自然环境的斗争中不折不扣地实现自己的意志。所以在接手父亲的矿井后,他进行了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改革,使其迅速转变成一个极其精密的赚钱机器。他和自然的关系是紧张的、矛盾的,这种关系又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他的精神面貌。在事业成功的背后,他引以为傲的理性被打破了,矿井坍塌了。外界世界对他来说,变得越来越难以对付,“好像他身体里面只是一片真空,外面却是可怕的压力”。他时常在梦中被惊醒,在无限的孤独中瑟瑟发抖,深怕自己有朝一日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他曾希望与伯金的友谊能帮他消除这种新生的恐惧,继而又在女人身上发泄,可惜这些做法都收效甚微。对于爱情,他采取的是利己主义,一切必须要服从他的意愿。他对古德伦的情感不能说没有真诚的成分,但更多是一种现实的欲望。古德伦可以帮助他摆脱那种如影随形的孤独。古德伦也看清了他的真面目,意识到杰拉尔德只不过是人形的工具,纯粹的机器,只会像时钟发条一样工作,永远重复不止。所以古德伦果断决定离开杰拉尔德,转而投入雕塑家洛克的怀抱。杰拉尔德最终精神错乱,葬身在阿尔卑斯山脉的冰天雪地中。劳伦斯借此说明了在追求物质最大化的机械文明下,人们的精神变得冷漠空虚,感情也随之虚伪枯竭。所以杰拉尔德的悲剧不仅仅是个人的悲剧,也是整个时代的悲剧。


  (二)回归自然


  《恋爱中的女人》创作于1916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给人类带了深重的灾难,因而引发了人们严肃的反思。先进的科学技术极大地满足了人们的物质欲望,也提高了人类相互屠杀的效率;机械化的生产方式造成了人的工具化、非人化,弱化了人的自我价值;科学技术的滥用恶化了人与人、人与自然的关系,损害了人类生存的基础。在《恋爱中的女人》中,这种种社会现实都得到了再现,劳伦斯对人类生存状态的担忧更加深切。他担心科技会主宰人类社会发展的方向,人类自身的存在价值被忽视,人与自然的对立、社会与自然的对立也会日益严重。对此,劳伦斯给出的解决途径是打破一切束缚人性道德的外在因素,还原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自然和社会的和谐关系,从而使人性回归,自我价值再现。


  文中杰拉尔德之死,有着浓厚的象征意义。夹在四堵峭壁中的冰封雪阻的浅盆似的深谷,乌黑的大堆岩石,幽蓝的夜色中亮闪闪的一轮小小明月,催人入眠的滞重的寒冷,半埋在雪中的十字架,还有在雪地里迷失了方向最后冻死的杰拉尔德,这种种情形不禁使人联想到但丁在《神曲》中刻画的地狱最底层的场景。劳伦斯以此暗示了大自然对于人类的肆意妄为并非是无动于衷、无所作为的,无视自然法则,一意孤行的话,人类终究会受到惩罚。而伯金在杰拉尔德的尸体前哀悼时,也不禁感叹:“人类并非是衡量事物的准绳。如果人类闯到死路上,耗尽了自己,无始无终的创造性的神秘事物就会造出别的生物,造出更优秀、更可爱的某种新族类,来继续使创造具体化。这一运动是永无止境的。人类只是虚无而已。”劳伦斯借伯金之口,再一次重申自然的无限神奇和无穷奥秘,人类并非是万能的,应该尊重、顺应自然规律而不是随意破坏与控制,与自然和谐共处,这才是人类的生存之道。


  劳伦斯的这种观点不止一次在小说中体现出来。在第十九章中,有一段对月光的细腻入微的描写,历来为人们赞不绝口。病愈的伯金从法国回到故乡,再次来到威雷沃特湖边散步。他为皎洁美丽的月光所吸引,忍不住在池塘里打水漂。不管伯金往池塘里扔多少块石头,不管清亮的月光在水面上粉碎成多少危险的白色火光,月光并没被彻底毁坏,还是一个白光的躯体,在扭动、争斗着,甚至就没被砸开,没有受到玷污。“它像是在出奇的剧痛中不顾一切地要努力把自己再拉回到一块儿来。它愈来愈强健了,在表明自己是不可侵犯的月亮……明月在水面上摇荡着,又得意洋洋地依然故我了”。旁观的厄秀拉被月光的不屈不挠、自我坚持所震撼,出声制止伯金。劳伦斯之所以不辞辛苦地反复渲染这一景象,无非是想使读者明白,月光代表的是自然的强大和神秘,任何人为的打击都无法改变、无法毁灭它。另外在小说的第二十九章中,厄休拉对阿尔卑斯山的冰天雪地产生了厌烦情绪,她对伯金倾诉:“我恨这雪,恨它那不自然的样子,恨它映在所有人身上的不自然的光,恨它那幽灵似的魔力,恨它带给人们的那种不自然的感情。”她渴望即刻实现奇迹中的奇迹,那就是告别这雪的世界,这吓人的凝固住的冰峰。她要见到黑油油的土地,闻到尘世的肥沃的气息,看到耐寒的越冬蔬菜,感受到阳光催起了花蕾的生机。劳伦斯不厌其烦地列举这一个个生动的细节,控诉了工业文明对人们心灵的禁锢和摧残,也表达了他希望摆脱社会束缚、回归自然的渴求。伯金和厄秀拉最终摆脱一切束缚逃离英国,远赴意大利。这种对社会的离弃包含着劳伦斯对工业文明现实的绝望和对社会伦理道德的否定,也象征着劳伦斯渴望回归自然,寻求建立和谐社会的尝试。


  本文从生态伦理学的角度深刻分析了劳伦斯的经典小说《恋爱中的女人》,尽管作者生活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但小说中反映的种种问题无一不折射出现代社会所面临的生态危机,因而重新发掘小说的生态伦理学意义深远。作者一再警示世人:人类不是自然的主宰而只是其中的组成部分,人类应该尊重自然规律并与之和谐相处。身处生态环境日益恶化、生态问题层出不穷的当代社会,我们更应该遵循自然规律,保护我们生存的自然和环境,共建和谐社会。


  参考文献:


  〔1〕Attifield,:UniversityofGeorigiaPress,1991.


  〔2〕Bate,dge:HarvardUniversityPress,2000.


  〔3〕傅华.生态伦理学探究[M].北京:华夏出版社,2002.


  〔4〕梁一三.恋爱中的妇女[M].北京: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87.


  〔5〕冯季庆.劳伦斯评传[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95.


  〔6〕蒋炳贤.劳伦斯评论集[C].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95.


  作者:徐剑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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