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冯梦龙所辑的《挂枝儿》、《山歌》两部明代民歌集，绝大多数是优秀的爱情民歌，在思想上大胆开放，在世术上创新见奇，既隐曲而又突显，更具谑趣，在中国民歌史上独占鳌头。
关键词：《挂枝儿》；《山歌》艺术特征
明代，尤其是明代中后期，所谓传统的“正宗”的诗歌越来越呆板僵化，死气沉沉。而与此同时，在民间却产生了大量的歌谣。在城乡人民中广泛传唱， 形成了非常繁盛的局面。并得到了上层文人雅士的喜爱。尤其是冯梦龙编辑的《挂枝儿》、《山歌》，搜集了明代民歌中成就最高的作品， 表现出了新奇活泼，至俗而雅， 大胆谑趣的艺术特征。
一、《挂枝儿》，《山歌》同样是写爱情的作品，但跟以前那些爱情诗词相比，更新奇活泼，尽显民歌本色。如《挂枝儿·卷一私部·花开》（之二）：
约情哥，约定在花开时分，他情真，他义重，决不做失信人，手携着水灌儿，日日把花根来滋润。盼得花开了，情哥还不动身。一般样的春光也，难道他那里的花开，偏迟得紧？
前面几句写思念情哥，还是很平常，但这最后一句，把情哥的迟来，归咎于花开的迟，真是出人意料。难怪冯梦龙评：“此转尤奇”。这位痴情的女子心中又责怪情哥的迟来，又设想各种理由为情哥解释。当然，从中我们可以看出，这位女子对情哥的爱是多么的深。又如：《挂枝儿·卷一私部·自誓》（之一）：
眉来眼去情儿厚，有一个惹厌的人挡住在前头，因此上要成就不能够成就。若还成就了，磕你一万个头。那一个负义忘恩也，就做桌儿底下的狗。
古代爱情诗里，写山盟海誓的多了，但往往是以天地，日月，大海，高山等事物来起誓，而这首，却以桌底下的狗来起誓，就像是天真烂漫的小孩子在起誓一样，说出来的话百无禁忌，真的是很新奇，很活泼，但又符合眼前的景物。另外，其中还有几首民歌以对话的方式来展开，有男女主人公对话的，也有主仆对话的，更显新奇活泼。如《挂枝儿·卷二欢部·陪笑》：
惯了你，惯了你偏生淘气，惯了你，惯了你，倒把奴欺，惯了你，惯了你，反到别人家去睡。几番要打你，怎禁你笑脸陪。笑脸儿相迎，乖，莫说打你，就骂也骂不起。并不曾，并不曾与你淘气，并不曾，并不曾把你来欺，并不曾，并不曾到别人家去睡。
二、《挂枝儿》、《山歌》作为民间歌谣的一部分， 文字浅显通俗， 但俗而不陋， 俗中见雅。《挂枝儿》用的是通语， 而《山歌》则用的是吴语， 两者都是当时的白话， 一看就明，一读就懂。由于民歌的词句都是质朴无华的。读一字一句， 并不以为佳， 但通篇读毕却不禁拍案称奇。
先以其中的比喻手法为例。他们都是采取“就近取譬”的方法。以人们习见的事物来加以表现。如《山歌》卷六《永物四句》， 作者把织识私情这一本体比作骰子、投壶、荷包、帐子、毡条、珠子、海青、算盘、扇子、蜡烛、灯笼??甚至不避污秽比作夜壶和簸箕。
《挂枝儿》的特点是很少用比兴， 而多用赋的手法， 如:
送情人， 直送到门儿外， 千叮咛， 万嘱咐， 早早回来， 你晓得我家中并没有个亲在。我身上又有病， 腹内又有了胎。就是要吃些咸酸也， 那一个于我买? ( 《挂枝儿·卷四别部·送别》)
冯梦龙评云:“最浅最俚， 亦最真。”这首诗歌不用一个比喻， 以孕妇的口吻直白道来， 足以动人怜惜之情。整首歌是个有机的整体， 只“送到门儿外”， 不在远送， 因为身子有病， 腹中有胎。要情人“早早回来”， 因为家中没有其他亲人照顾。末尾二句“咸酸”应“孕妇”， “那一个于我买”应“无亲人”， 出自至性， 语带情感。可见形象思维并不陷于比兴， 赋的手法同样可以表现出生动的形象来。
虽是民歌，有些作品却通过典雅的用词来烘托气氛。如：
风萧萧，一阵阵穿窗牖，雨丝丝，一点点都是愁，淅零零，铁马儿在檐前骤。惨淡淡，灯共影，扑簌簌，珠泪流。手摸一摸庞儿也，呀，瘦了！怎得瘦得这般样丑。《瘦》（之二）
《挂枝儿》、《山歌》中虽然有许多作品涉及爱情甚至涉及等的，但与人们所愤斥的《金瓶梅》中直露，粗俗的描写相比而言，不可同日而语。这些情歌，在涉及等时，在根本上，在关键处，是遮隐得很高明巧妙的，所以人人喜听而又不至于下流。
三、《挂枝儿》和《山歌》有好多大胆谑趣之作，读起来也让人忍俊不禁。试看下面几例：
送情人， 直送到丹阳路， 你也哭， 我也哭， 赶脚的也来哭。赶脚的， 你哭因何故? 道是去的不肯去， 哭的只管哭。你两下里调情也， 我的驴儿受了苦。( 《挂枝儿·卷四别部·送别》)
人们的有些念头， 有时在大脑里只是一闪而过， 稍纵即逝。如果付之于行动， 真可谓痴绝， 但在诗歌里表现出来， 就会觉得亦痴亦妙。如《打丫头》:
害相思， 害得我伶仃瘦。半夜里爬起来打丫头。丫头为何我瘦你也瘦， 我瘦是想情人， 你瘦好没来由。莫不是我的情人也， 你也和他有! ( 《挂枝儿·卷三想部》)
又如《打梅香》:
害相思， 害得我伶仃样， 半夜起来打梅香。梅香为何我瘦你偏壮? 梅香复姐姐: 你好不思量， 你自想你的情人也， 我把谁来想? ( 同上)因相思而瘦， 对镜自照， 对比旁人， 偶然产生一些想法是可能的， 但因此而“半夜起来打梅香”。虽然，《挂枝儿》和《山歌》中也存在着一些粗俗之作，但瑕不掩瑜。从全局来看，《挂枝儿》和《山歌》代表了我国古代爱情诗歌发展的一个更高阶段，这一点是无庸置疑的。
参考文献:
冯梦龙编 刘瑞明注解 冯梦龙民歌集三种注解 2005 中华书局出版社
崔小西.明代民歌述评.民俗研究， 1997年0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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