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约翰•伯格 《观看之道》 艺术 社会
《观看之道》这本谈论艺术与社会之关系的小册子基于英国bbc同名电视系列片写成，初版于1972年，在当时引起了巨大的轰动。作者从艺术作品呈现给观者的视觉感受入手，深入分析了艺术与性别、政治、经济等紧密的联系。30多年来，本书激起的争论历久不衰，其观点几成这一领域的常识。
一、艺术成了政治问题
开篇，伯格就明确指出：“观看先于语言”。“看”可以说是我们了解世界、感受周遭的最原始质朴的方式，伯格声称影像（尤其是绘画）使我们对过去有了无上的洞察力，它们给了我们关于世界的“直接的例证”。从一定意义上讲，画像比文献更为精确与丰富。这个观点可以说是开天辟地。然而我们观看的方法往往大相径庭，因为不同的性别、年龄层次、职业、人生经历以及性格差异等，影响了我们看待世界的角度，同时也影响了我们观看艺术的方式。伯格指出了“看”并不只是简单的视力的触及那么简单，它饱含着丰富而复杂的含义，“看”与我们的背景有关，“受知识与信仰的影响”，“取决于个人独具的观看方法”。另外，伯格还指出，人们在观看一幅作为艺术品出现的画，在对其解读的过程中，又受如“美”、“文明”、“形式”、“地位”、“品味”等的影响，受到各种艺术设想的影响，这些设想不再以本来面目与世界联系，它们不揭示过去，相反却蒙蔽它。这种对历史的误解也造成了对现实的模糊。因为“历史总是在构造今、昔的关系。”在伯格看来，我们“看见”风景时，也就身入其境。我们若是“看见”过去的艺术品，便会置身于历史当中了。“过去的艺术作品被蒙蔽是因为占少数的特权阶级力图去制造出一段历史，通过对它的追溯，来确立他们作为统治阶层的地位”。换句话说，他们并没有伪造或篡改作品本身，而是在尽力阻止我们去清晰地看待它，并得出自己的结论。理查德﹒豪尔维斯曾举过这样一个例子，比如我们看到警察殴打罪犯嫌疑分子的录像带，警察的律师不会否认电影胶片的真实性，却以与我们看待这件事不同的方式为警察辩护，这就是我们的视觉方法，存在着争议不言而喻。
伯格将图像中蕴涵的却被传统艺术家忽视遮蔽的政治意义挖掘出来。他是用意识形态的方式进行观看解读的。意识形态方法就是为了揭示文本多包含的社会、政治的潜在的观念价值、信念等。在他看来，现在的存在就是历史的结局而非自然或必然的。因此，我们需要重新理解过去以便更好地理解现在，由于过去的旧秩序无法判定，我们所看到的都是曲解的事实，伯格指出，专家们并非以专业术语模糊了我们对过去的理解认识，而是使我们远离绘画本身所包含的清晰的政治内容，使我们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因素上。对于艺术的研究应该与普通人的真实生活的方方面面相关。但是，我们却被一些为统治阶级利益服务的“文书”专家深奥的方式所蒙蔽，这些“文化特权”专家不仅窃取了艺术本身的意义，也改变了历史的真实。这就是为什么“过去所有的艺术到现在成了政治问题”的原因所在。
编辑兼艺术史学家彼得•福勒（最初是伯格的追随者，后来转而攻击之）曾说，约翰•伯格击中了专业艺评家的神秘化要害，他是影像的解放者：一旦我们让画作直接影响我们，我们就能以更好的位置做出有意义的评断。
这一争论持续了数十年，并且由于彼得•福勒的加入愈演愈烈。不管伯格对这两幅画的解释正确与否，他的方法是否可行，是否有夸大其辞之嫌（他自己也承认这样做的目的是要引起对拥有鉴赏家和收藏室的传统艺术史的争议），你可能不同意他的观点，但是至少你开始思考他的观看方式，这已足够了。
二、性别政治
伯格认为绘画不仅表现了阶级斗争的历史，它也揭露了男女之间的社会不平等。传统意义上，人们普遍认为女人生下来就是在男人的照顾下。他以亚当和夏娃的故事为例，夏娃因偷吃禁果，受到上帝的责备。此举暗示了女性以向男性屈从作为对她的惩罚，对女性来说，男性成了上帝的代言人，即男人主宰这个世界，包括主宰女性。“男人的风度基于他身上的潜在力量……这种潜在的力量可以是道德的、体格的、气质的、经济的、社会的、性的——但其力量的对象，总是外在的物象.男人的风度，使人联想起他有能力对付你或有能力为你效劳。一个男人也可能是虚张声势的，而其实力实有未逮.但他的风度始终不失为一种对别人产生影响的力量。”女性则是用来观赏的，并被视为物品。她们被男人欣赏，同时也要习惯于自我欣赏——总是要注意她们自己的行为方式和外表。“相反，女人的风度在于表达她对自己的看法，以及界定别人对待她的分寸。她的风度从姿态、声音、见解、表情、服饰、品位和选定的场合上表现出来——实际上，她所做的一切，无一不为她的风度增色。女性的风度是深深扎根于本人的，以致男性常认为那是发自女性体内的一种热情，气味或香气。”换句话说，“男人行动，女人显现。”男性则先观察女性，才决定如何对待她们。结果，女性在男性面前的形象，决定了她所受的待遇。
同时，伯格又指出，女性被描绘并不是因为她的性特征。“画中的女性是满足别人的欲望，而她们自己则不能有任何非分之想。”也就是说女人是为了取悦男人，“女为悦己者容”。“在欧洲的裸体艺术中，画家、观赏者-收藏家通常是男性，而画作的对象往往是女性。这不平等的关系深深根植于我们的文化中，以致构成众多女性的心理状况，她们以男性对待她们的方式来对待自己，她们向男性般审视自己的女性气质。”这也不难理解，在男权社会，女人依附于男人，甚至画家也多为男性，所以这样呈现的画作多是为男性的欣赏角度服务的。
在伯格的书出版三年后，劳拉•穆维发表了那篇关于电影“观看方式”的著名文章——《视觉愉悦与电影叙事》。女人被偷窥，男人对银幕上的女子浮想联翩，相反，银幕上的男人，却是行为者和发号施令者。因此，电影所反映出的是潜在的“阳具主义”以及“男性家长专制”的社会现象。显然是在伯格性别政治的基础上的进一步拓展。
当然，约翰•伯格并不是唯一采取意识形态对视觉文化进行分析的艺术评论家，但他却是最早获得大众认可的人之一。原因有两个：不管你是否赞同他的观点，至少你会去思考他观看的方式，当你看一幅画作时，至少你会有意识的换个角度重新审视；二就是在我们可能涉及的有关观看的文献中，很难找到如此引人入胜的文字，这些文字也使照片摆脱过多的影像理论，还原为亲切的视觉读物。原来艺术评论也可以这样写。阅读伯格，会随时触动读者内心极为相似的诧异与经验。有些我们模模糊糊能感觉到的却表达不出来的，伯格深入浅出地娓娓道来。本书最后的一句话“让读者续下去”，更多“看”的门道需要我们自己去体会，去摸索，不必强求一致，只要能从画作中发现让自己莞尔一笑或值得回味的东西，那么我们也算是摸到了些观看的门道。
参考文献：
[1]约翰•伯格著，戴行钺译.观看之道.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
[2]理查德•豪尔维斯著，葛红兵等译.视觉艺术.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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