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社会稳定风险评估是决策参考还是“捣江湖”
社会稳定风险评估,虽然已经成为社会发展中重大事项和重大项目决策的必要环节和前置条件,受到日益重视。但是,还有人认为社会稳定风险评估是“捣江湖”(上海话糊弄人之意),更有人认为是毫无价值的“八股文”和应景之作,是为政府决策寻找退路的无稽之谈,并无科学可言。事实果真如此吗?
为了做好全国的重大项目和重大决策的社会稳定风险评估,2012年1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发布了《关于建立健全重大决策社会稳定风险评估机制的指导意见(试行)》,国家发展改革委印发了《重大固定资产投资项目社会稳定风险评估暂行办法》;2013年3月,国务院在《国务院工作规则》中专门明确了重大项目决策的社会稳定风险评估要求,之后的中央领导讲话和2014年的“两会”报告中,都从不同角度强调了重大事项和重大项目决策的社会稳定风险评估的重要性。
上海市及全国其它一些省市,先后出台了有关社会稳定风险评估的政策、规定和指南类文件,对社会稳定风险评估作了原则性、程序性规定。特别是上海,在吸取遂宁经验,借鉴兄弟省市先进做法的基础上,从2009年以来,在全国率先在辖区内陆续推行了重大事项和重大项目决策的社会稳定风险评估制度,有力的推动了决策科学化、民主化、法制化、程序化,成效显著。
如在上海市静安等区,已经达到了“项目有(审)批必评(社会稳定风险评估)”的程度,有项目决策必有社会稳定风险评估。实践证明,项目前期阶段,引入了社会稳定风险评估这一环节,就等于召开了不同阶层、不同利益、不同群体的项目决策前官民意见征求论证会,等于对规划、环保、土地、城建、交通、市政等决策程序的民意统筹和再公示,对各种利益诉求进行决策前的再平衡,从而提前采取了各种针对性风险对策,有效排除了各种干扰和矛盾,全面理顺了居民和利益相关方的情绪,化解了社会稳定风险,确保了项目的顺利推进和实施,促进了经济建设和社会和谐,已经受到了政府和民众的认可。
二、项目社会稳定风险评估报告的文体定位与逻辑学原理
社会稳定风险评估涉及重大项目和重大决策,风险评估报告主要服务于政府决策参考,其理论基础和技术方法,应该是而且必须是科学的和先进的,必须是而且应该是建立在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科学思辨之上的经得起实践检验的社会学成果。
但是,目前社会稳定风险评估的规定、指南等,分析方法仍处于初级阶段,甚至主观大于客观,科学性、全面性和深刻性不足,公正性和客观性较差,直接影响到社会稳定风险评估结论的准确性和可行性,进而影响到决策的科学性。实践中,有的社会稳定风险评估报告甚至以种种理由回避社会调研,基础资料脱离实际,因而作出的风险判断纯属主观,非但对解决社会稳定风险无补,而且引发了诸多次生社会问题。有的社会稳定风险评估报告洋洋洒洒数万言,结果无法付诸实践,提出的结论和措施难以落实,误导决策,被业外戏称为“捣江湖”。
应该指出,社会稳定风险评估报告的文体属于社会调研报告类,分析评估依据来源于真实的社会调査,结论来源于对社会调査的分析、判断、推理和归纳。社会调査的素材,必须是来自社会(居民和基层)的真实反映。报告的总结、归纳、判断、推理、语境、文字、方法等,离不开逻辑学原理和方法,离不开样本、概率、相关性分析。离开了调研的真实性,离开了原始材料的客观性,背弃了逻辑学的判断、推理、归纳等,结论必然是错误的拟断和主观主义。
逻辑学原理和方法,包括辩证逻辑学、普通逻辑学和数理逻辑学的原理和方法。通常,科学的社会调査,应该通过数理逻辑确定调査样本,分析不同评估客体的相关性,采用辩证逻辑和普通逻辑的原理和方法,根据社会调査和社会统计获得的原始材料,进行客观的一分为二的辩证分析和科学推理,去伪存真,由表及里,通过判断、推理、归纳,由感性认识上升为理性认识,进而上升为风险评估的结论和建议。
因此可以说,社会稳定风险评估报告的思维方法是辩证的,判断推理的方法是符合普通逻辑学原理的,计算模型是满足数理逻辑的。通过逻辑学原理的具体应用,对因为项目而引起的发端于社会的(民众、团体、单位、企业)风险因素,加以评估,找到主要矛盾、次要矛盾和潜在矛盾,发现主要矛盾的主要方面、次要方面,进而分析出影响社会稳定的主要风险、次要风险和潜在风险,并根据社会条件,对所有社会稳定风险进行动态的评估,列出髙度风险(A级)、中度风险(B级)、一般风险(C级),从而针对各种风险,拟出针对性的防范化解措施,将项目或决策实施中的社会稳定风险控制在安全范围之内。
三、普通逻辑学原理在社会稳定风险评估分析中的应用案例
普通逻辑学原理是一个庞大的思维系统,渗透于社会稳定风险评估的各个环节,这里试结合实际案例说明普通逻辑学在社会稳定风险评估中的应用。
(一)选_言判新与主要凡降'因素的甄别
1.不相容选言判断造成的应对失误
某项目在对居民进行社会稳定风险调査时,百分之九十五的意见是除了动拆迁,别无选择,“给钱不要,要命一条”。居民放出风来,说只要工程一动工,他们就会躺在现场阻止施工。有关部门一直很担心,怕连公示关也过不了。结果公示时,局面却很平静,平静得有些离奇。即使后来施工时,也没有人来躺倒现场阻止施工。
这里,除了城区旧城改造,在对待居民诉求方面,如履薄冰,提前作了一定思想工作外,主要还是判断出了问题。既犯了要么P,要么Q的逻辑错误(PVq),即非此即彼的错误,忽视了既非P也非Q等可能性的存在,也犯了选言肢不穷尽的逻辑错误,最终导致判断失误,误导了决策。
2.相容选言判断在社会稳定风险评估中的作用
某厂房改造为公共廉租房项目,在进行居民意见调査时,居委会代表小区居民反映说,居民都反对这里建公共廉租房项目,如果改建为公共文化活动场所,他们可能不会强烈反对,也可能会支持和欢迎,即PVci。
区里建设公共廉租房开工时,果然受到居民反对,无奈停止了公共廉租房项目建设。之后,街道办事处决定尊重民意,将厂房改为街道文化活动中心项目,居民却还是反对,他们说唯一的诉求是动拆迁,除此别无选择,影响了政府决策。
(二)复杂回溯推理与主要凡哈因素的确走
复杂回溯推理是推测主要社会稳定风险因素的重要逻辑方法。其逻辑形式是:
这一逻辑方法,在上海某一具体项目的社会稳定风险评估中,得到了很好的应用。该项目涉及周边三个小区的居民建筑,具体推理分析做法如下:
(1)如果A小区居民是为了借项目实施得到钱物补偿,那么他们可能会出面阻止项目实施(pl—Q);
⑵如果B小区居民是为了借项目实施,达到不在动拆迁范围而非要动拆迁的目的,那么他们可能会阻止项目实施(P2—Q);
⑶如果C小区居民是为了借项目实施,达到孩子就近入学的目的,那么他们可能会阻止项目实施(P3—Q)。
通过回溯推理和逻辑判断,项目组最终认为A小区阻止项目实施的可能性存在,是为了达到获取钱款补偿的目的;B小区不在区里近期动拆迁计划方案之内,他们其实早已知道,这次可能出面阻止,真实目的不外乎借项目实施而索取钱款而已;而C小区与学校毗邻,居民孩子却长期不能就近入学,对学校积怨已久,这次可能出面阻止,最理想的结果是阻止项目实施可以使孩子就近入学,但是根据区里划片入学的规定,C小区不在该片入学范围内,居民们都明白,因此这次阻止项目实施,最终不过也是为了得到钱款补偿而已。根据复杂回溯推理:P(为了钱款)所以,p1Vp2Vp3,均是为了得到钱款补偿。
按照这一推理,项目组提出了具体维稳措施。就是在项目实施前,由区、街道、居委会和项目建设单位等组成项目维稳小组,根据上海市和XX区的相关规定,对A、B、C三个小区涉及项目影响的居民,进行适当的钞票补偿,并辅以政策和法制宣传,稳定居民情绪,为项目实施创造了良好的社会环境。
其实,三段论、同一律、不矛盾律、排中律等普通逻辑学原理,都在项目社会稳定风险评估中具有重要的方法论作用和指导实践的作用。
历史早已证明,普通逻辑学原理在刑法学、刑事侦察学、犯罪心理学等法学领域和社会统计学等诸多领域,应用普遍,且越来越受到重视。
项目社会稳定风险评估是涉及人文社会的新兴技术领域,需要通过大量的调査研究,综合多个学科的科学原理,借助于多种技术方法、模型,判断、归纳、推理,来完成的社会学咨询,结论准确与否,对指导国家重大决策和项目建设,事关重大。因此,在该业务开始之初,就应该严肃对待,大力开展逻辑学原理与社会稳定风险评估的深度研究,防止咨询错误和决策失误,推动社会和谐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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