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声音能传递出一个人内心的真实。作家尤凤伟在《泥鳅》中通过对主人公国瑞等一群底层人生活状态的描述,传达出了底层人民的声音,体现出了深厚的知识分子人道主义关怀。他站在民间立场上,不仅写出了底层劳动者真实的生活状态,更多地是向我们呈现出在社会急剧变动的情势中,民间人民身上善与恶的双重性。
关键词:声音;底层;呼救
《泥鳅》是作家尤凤伟在2002年出版的一部有关农民工进城故事的小说,小说一出版便引起了学界的注意。这并不是因为其故事情节的传奇性和复杂性,它更大的意义在于这部小说为我们呈现出了另一种审美形态,或者说作者为我们开创了另一个审美空间,即都市民间。通过对主人公国瑞等一群底层人生活状态的描述,作者传达出了底层人民的声音,体现出了深厚的知识分子人道主义关怀。与其他作家所持的知识分子启蒙立场不同,尤凤伟站在民间立场上,以平等的姿态融入民间这一藏污纳垢的审美世界中去。不仅写出了底层劳动者真实的生活状态,更多地是向我们呈现出在社会急剧变动的情势中,民间人民身上善与恶的双重性。“不是从‘历史进步’的价值趋向上去对农民自在形态中的道德观念进行排斥,而是从民间文化的价值趋向上,执著于追寻民间道德在现实变化中的合理性”[1]。
以国瑞为首的一群农民工怀着对城市的向往与憧憬进入了城市,他们梦想着有朝一日成为城里人。“乡下人把城市看作是改变贫苦命运实现理想的乐园,但是城市提供给他们的不是先进的优越的城市文化的精华,而是城市里低俗和腐朽的糟粕、欺骗、歧视、拜金主义”[3]。国瑞们最终城市梦的破灭,他们各自的不幸遭际,都从不同层面传达出来自底层人民的呼救。
国瑞初进城时,一直通过职介所找工作。每次都干不长久,无故被辞退。后来才知道是职介所和用人单位相互勾结以骗取中介费。寇兰逃离蔡毅江后,自己去找工作,也被一家名为“找工族之家”的职介所骗了。小齐刚进城里,用人单位利用三个月试用期工资较低可以不用负责任这一政策的空隙,不到三个月就把她们辞了另换一批人。而“小肥羊”的经理则以出国为诱饵,骗走了小解及他同事每人三千块钱。对于国瑞们来说,工作是进入城市的第一把钥匙。没有工作,何谈进入城市。寄于职介所的希望破灭后,国瑞、寇兰不得不自己找工作了。然而,当寇兰看到劳力自由市场路边一拉溜站着等候雇主的民工,并且听完那件两位民工为争雇主而打斗的事情后,她放弃了。找工作的民工太多,自己又无一技之长,等也是徒劳。颇有意味的是,当寇兰走投无路时,为她提供安身之所的竟是那个哑巴,也即寇兰第一次卖身的主顾。哑巴先生的热情和善良令饱受麿难的寇兰流下了泪。当周围充满着欺骗、侮辱和绝望时,这份真情与温暖正是寇兰盼望已久的。
国瑞则幸运多了,他找到了搬家公司的活。但蔡毅江事故的发生,又彻底的浇了他一头冷水。蔡毅江因工受伤进医院,搬家公司不管其死活。国瑞闯进夜总会找老板黄天成,却被保安送进派出所。在医院里,医生置病人于不顾,忙着吃饭、吃西红柿。更可气的是谢顶大夫的那一瞅一戳的看病方式,简直令人目瞪口呆。而女大夫的那句“我见了你们这号人就犯恶心”[4],更是对国瑞他们一伙人明目张胆的轻蔑和侮辱。寇兰为了找钱给蔡毅江治病,把自己都“卖”出去了。后在打官司这一过程中,他们又傻冒似的被搬家公司牵着鼻子转。当国瑞饿着肚子等着国通为向他借钱时,当寇兰一步步走向哑巴主顾所住的那栋楼时,当蔡毅江忍受着痛苦躺在病床上等待医生来治疗时,他们心底的痛楚与悲凉又有谁能知晓?他们心底的呼喊又有谁能听到?
当国瑞们一次次遭到歧视和侮辱被逼得走投无路时,悲剧便发生了。蔡毅江致残后当上了盖县帮帮主,并进而与工商部门勾结共同欺压弱小百姓;小解为了还钱挺而走险到上海作案;王玉城为了钱财出卖工友而被打成重伤;寇兰无所依靠继续沦沉;陶凤则被欲望横流的城市吓疯进精神病院。最大的悲剧在国瑞,他的死宣告了这群农民工的集体失败。他们的所作所为,“是一种扭曲的表达, 他们投入了自己的身体、青春、前途,得到的只能是更严厉的惩罚。因此,不能说这是反抗,因为反抗需要力量,而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力量在哪里,他们最多是在挣扎,是为了不被水淹死所做出的无力挣扎”[5]。要想让人注意到自己,就得把自个当灯点了。小解的这句玩笑话仍回响在我们耳旁,也从侧面透露出农民工在城市中的地位之下和处境之窘。
值得注意的是,文中国瑞两次被抓,都是寇兰舍身相救,而且是通过卖身的方式完成。这也从另一侧面反映出,当国瑞们遇到不幸时,找不到其它更有效的办法,只能通过寇兰以这种最原始的方式完成营救。这是国瑞们的悲剧,更是社会的悲哀。“作者尤凤伟曾说:《泥鳅》写的是社会的一个疼痛点,也是一个几乎无法疗治的疼痛点,表面上是写了几个打工仔,事实上写的却是中国农民问题”[6]。尤凤伟写出了一群人的命运,也通过国瑞的死向我们展现出当代农民在城市中的沉浮与挣扎。另一方面,我们也可以看到国瑞他们一群底层人之间的相互帮助和惺惺相惜。他们善良、真诚、淳朴又乐于助人。但是社会现实逼得他们没有办法。尤凤伟对这群农民工是宽容的,他看到了他们身上善与恶的两面性,但他也同样理解造成他们不幸结局的社会原因。他更希望有更多人来关注这些农民工们,理解他们,包容他们,而不唯侮辱和歧视.
作为一个作家,始终怀有一颗悲悯世人的心,拥有浓厚的人道主义关怀,是非常难能可贵的。当代文学正是需要这样的人来引导广大作家去发现一条真正属于知识分子的写作之路。这不仅是一个作家所需要秉承的,更是当今社会急需重构的一种人格力量。我想这也正是尤凤伟《泥鳅》这部作品巨大魅力的所在吧。
参考文献:
[1] 王光东.民间理念与当代情感:中国现当代文学解读[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3.
[2] 尤凤伟.泥鳅[M].沈阳:春风文艺出版社,2002:2.
[3] 曹丙燕.从《泥鳅》看农民工进城小说的悲剧书写模式[J].重庆电子工程职业学院学报,2009,18(3):59-61.
[4] 尤凤伟.泥鳅[M].沈阳:春风文艺出版社,2002:28.
[5] 周立民,赵淑平.世界何以如此寂静无声[J].当代作家评论,2002(5):41-51.
[6] 谷显明.现代化语境下农民进城的艰难历程——以《人生》《 城的灯》和《泥鳅》为例[J].文史博览(理论),2010,5:2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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