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田纳西·威廉斯在《欲望号街车》里塑造了一个内心冲突不断的人物形象—布兰奇,她敏感脆弱,自卑与自负,无时无刻不活在幻想和恐惧中,靠淋浴和酒精来麻痹自己,通过追逐各式男人来充当心灵的慰藉。本文试从霍尼的精神分析法来剖析布兰奇,试从分析她身上所具有的神经症特质来走进她的内心,深刻挖掘人物内心的挣扎和焦虑,从而进一步探讨她悲剧人生的缘由。
关键词:田纳西·威廉斯;欲望号街车;布兰奇;卡伦·霍尼;神经症
田纳西威廉斯是美国20世纪最伟大的三大戏剧家之一,同时也是全世界范围内最重要的剧作家之一,他于1948年和1955年分别以《欲望号街车》、《热铁皮屋顶上的猫》赢得普利策戏剧奖。《欲望号街车》被称做美国的“哈姆莱特”该剧一经推出就在纽约的剧场上演855场,它巩固了威廉斯作为一流剧作家的地位,其舞台魅力和深刻影响经久不衰。该剧刻画了一个歇斯底里,忧郁而又鲜活的形象—布兰奇。她脆弱而又敏感,仿佛一朵禁不起风吹雨淋的温室花朵,整日活在自己的幻想中,她一出场作者就说他那种迟疑的举止,还有她那一身白色衣裙,多少让人觉得像是只飞蛾[1]8。飞蛾是飘忽不定的,就像布兰奇无法掌握她自己的命运。她饱受内心冲突的折磨,成为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神经症患者。在《我们时代的神经症人格》卡伦霍尼是这样给神经症下定义的:神经症乃是一种由恐惧 ,由对抗这些恐惧的防御措施,由为了缓和内在冲突而寻求妥协解决的种种努力而导致的心理紊乱[2]13。威廉斯在《我生活的世界-田纳西自问自答》中也指出他要描写的就是一种病态的状况,现代人精神的错乱[1]213,二战后,南方种植园的辉煌逐渐被北方的工业文明取代,家园破落,亲人的离去,布兰奇诚然是社会的牺牲品,当然也是自身性格缺陷的埋葬品。
一、对爱的病态需要
布兰奇纤细脆弱,她几乎不能独立生活,在丈夫死后,布兰奇通过“与陌生人亲密接触来填补心灵的空白”,和十七岁的学生闹绯闻,丢掉了赖以生存的教师工作, 为了生计,她不得不过着近乎娼妓的生活,寻求陌生人的温暖与庇护,结果声名狼藉、名誉扫地,在桂冠镇遭到驱逐。来到妹妹家时她又试图挑逗斯坦利,欺骗米奇,假装自己还是个贞洁的女子,可是亲爱的,你也知道,一个单身姑娘,一个在这个世上无依无靠的姑娘,必须得坚决地控制住自己的情感,否则他就一失足成千古恨了[6]122,这样的话从布兰奇的嘴里说出来显得尤为可笑,对比她以前的风流韵事,这实在是个巨大的谎言。《欲》中布兰奇可以依靠的还有她的妹妹,妹妹对她可以说是无微不至,因而她也把妹妹当成一根救命稻草,她经常在妹妹面前表现出一种歇斯底里的柔情,叫到宝贝儿,宝贝儿。尽管我们都希望能被我们所爱的人喜爱,但在神经症病人身上却有一种对于爱和赞赏不加分辨的饥饿,以致完全不考虑他们究竟是否关注那个当事人,以及那个当事人的评价究竟对他们有没有任何意义[2]18,在剧中,布兰奇无数次问到,我看着好吗?每一次陷入困顿时,她都会假想会有她的爱慕者回来帮助她,事实上这根本不可能发生。卡伦霍尼在写到;“在患者眼中,爱情似乎是唯一值得奋斗的东西”[4]30我软弱无助,要是我孤身一人活在着充满敌意的人世上,我的无助状态对我便是一种危险和威胁。但假如我找到一位爱我甚过爱一切的人,我就不再有危险了,因为他将保护我。这也可以解释布兰奇游走于各种男人的环抱的原因。
病态需求的第二个特征就是:她希望不劳而获。不管你是谁,我总是指望陌生人的慈悲[1]210这句话道尽了布兰奇的无奈和人生哲学。她也喜欢别人伺候他当斯特拉要帮她倒酒时,她说道:“我得承认我喜欢让人服侍”[1]110,她想象自己是柔弱高贵的,她为什么要人伺候她呢,这来自她对自己的一种自怜,一种对他人的依赖,她要所有人觉得她是柔弱美丽的,来赞赏她,来爱她,而她要做的就是尽力保持一个南方淑女所应有的优雅。她不劳而获的想法还表现在她总是去依赖男人,正如她自己所说的:“我从来都不够坚强也不大能自立。当你不够坚强的时候软弱的人就必须得光彩找人—你就必须得披上软弱的亮彩,就像蝴蝶的翅膀,”[1]108情感上的依赖,来源于神经症病人的一种心理需要,即总想紧紧抓住某个能提供保护性许诺的人。这种感情上的依赖,不仅可以导致无休无尽的痛苦,甚至可以因此而完全毁掉一个人。当布兰奇的精神依赖—米奇最后离开她时,她也必然走向崩溃的边缘。
二、病态自负和自卑
韦氏词典的旧版本中这样定义道,自负就是在真正的或想象的优点基础上产生的自尊[3]79。在《欲》中布兰奇经常拿出南方贵族的高姿态,当她一无所有来到妹妹家,她对妹妹的住宿环境难以置信,说自己最受不了粗俗了,她把斯坦利比作“类人猿”,还没有进化好。
心理症患者苦心建立起理想化的自我,却同时又以此种绝对完美的自我来衡量自己的实况;于是现实的丑陋与有限,不停地干扰着他飞向荣誉,同时带给他各式各样的自责……[3]42。无论是自负或者自卑最后都会导致幻想,我们可以说布兰奇是高雅的,她无时无刻不要求自己以最好的姿态出现在人们面前,但我们知道这一切不过就是她自己营造的假想世界,当她路过一大群男人面前时,她说你们不需要站起来,事实上没人准备给她站起来,但是之后她还是坚持这样说,不免让人觉得她有点可笑。她买了灯罩把房间的灯罩起来,因为害怕暴露脸上的细纹和真实年龄。她和米奇也从来不在白天约会,这样看来布兰奇无疑是最自卑的。斯坦利曾经说到:“还从没碰到一个女人不知道自个儿好不好看,非要人家告诉她一声的,有些女人堆自己的评价还往往过了头呢”,从这我们也能看出,布兰奇的自卑,她需要得到别人对她外貌的肯定,布兰奇的精神错乱在这里表现的淋漓尽致,书中有这么一段让我印象深刻。布兰奇在谈到自己怎么死的时候说道“奎宁对她一点不管用。那棵没洗的葡萄将她的灵魂送入天堂”[1]202。这里无疑就是她夸张的幻想,谁会那么脆弱,竟然会死于一颗没洗的葡萄。她还会把她的莱茵石皇冠戴在头上喃喃自语,好像自己就是那个光彩夺目的女王。只可惜一切都是她的幻想,无论是她极力保持的优雅还是她的美貌,不过就是靠刻意的修饰,就像这世界上最脆弱的花朵,一碰就碎了。无法面对现实,一直活在自己的假想中,这样的生活注定不会长久。她对身边人说有富豪邀请她坐游艇漫游加勒比海[1]181,我们都知道那是一个谎言,到这里,我们已经看清楚布兰奇的自卑—对外貌的过分关注和不自信,以及为了凸显自己依然魅力不减,她不断欺骗别人,说自己依然不乏追求者。从本文一开始我们就可以看出来,斯特拉要介绍他的丈夫给布兰奇,布兰奇却非常害怕,说要洗完澡才见,这实在不是常人所为,锦衣华服,不停的洗澡只能让我们更清晰地认识到布兰奇内心的自卑,同她表面的自傲和光鲜亮丽形成强烈的对比。
三、恐惧与焦虑
所谓焦虑名乃是指个人面对一个充满敌意的世界而产生的渺小感,孤独感,软弱感,恐惧感和不安全感,人不得不拼命追求爱,以获得安全感和自信心。布兰奇被驱逐出火烈鸟旅馆之后孤身一人来投奔妹妹,但是妹夫对她嗤之以鼻,在这样的一个陌生环境中,她是恐惧而又焦虑的,再加上她囊中羞涩,失去了赖以谋生的工作,她的内心无时无刻不处在火生火热的煎熬中。经常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这当然是她内心惶恐的释放。当然布兰奇身上还背负着另外一种焦虑——道德性焦虑,产生于超我的良心谴责,是自我对羞耻感和罪恶感的体验
参考文献:
[1]田纳西·威廉斯.欲望号街车[M].冯涛,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0.4.
[2]卡伦·霍尼.我们时代的神经症人格[M].冯川,译.北京:北京联合出版公2013.10.
[3]卡伦·霍尼.神经症与人的成长[M].北京,国际文化出版公司,1999.12.
[4]卡伦·霍尼我们内心的冲突[M].王作虹.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1.7.
[5]张传开,章忠民.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述评[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1987.
[6]郝志琴.焦虑中挣扎,求生中毁灭—《欲望号街车》中布兰奇的情感历程探析[J].长春大学学报.20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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