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起的盖茨比》再现了美国空前繁荣的20世纪20年代。影片开头就勾画了一个印象中的黄金时代,正如尼克的自述:“纽约1922年,一切皆有可能的时代,在这个浮华和神秘的年代里,没什么不可能的事,一切皆可发生,甚至包括盖茨比。”美轮美奂的场景,奢华的派对,精致的服饰,甚至是盖茨比耀眼夺目的黄色跑车,无时无刻不在炫耀那个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爵士时代”。然而,越浮夸就越虚伪,也预示着泡影之后不可避免的大萧条到来。 在叙事手法上,影片有意回避了单一的叙述方法,采用多种叙述角度,相互交叉、结合,有机地创造出真实动人的故事情节。从视点的角度,主要运用内聚焦、零聚焦和外聚焦的叙事手法。“聚焦”这一术语来源于法国学者热奈特,他综合了理论家对于叙事的不同观点,提出了自己的叙事视点聚焦法。[1]将这种复杂的叙事视角运用在电影中,体现了其叙事手法的高超,也增添了电影的艺术感染力。 一、内聚焦视角 内聚焦叙事是指“有固定的内聚焦,叙事说明的事件仿佛是经过唯一一个人物知觉的过滤”。[2]在影片中,尼克以第一人称的方式讲述了自己的亲身经历,以“我”为叙事中心,成为画面中、故事里的重要一员。 (一)第一人称视角 影片开篇,尼克以第一人称的口吻回忆了他在纽约的经历,作为一个时代的见证者,人们通过他的感官感受、思维、情绪、内心世界认识盖茨比、黛茜、汤姆等人,认识上流社会的奢靡浮华与虚伪冷漠。尼克跟所有年轻人一样,渴望而又抗拒这个陌生而又充满诱惑力的世界。人们通过他的所见所闻,倾听他的内心独白,一步步揭开盖茨比以及纽约的神秘面纱。这种叙事手法让人身临其境,加上影片的3D效果,产生仿佛尼克就是自己的错觉,更加增添影片感染力。“盖茨比是谁?”观众与尼克一样,对这一神秘人物产生好奇,却没有一个客观的叙述者告诉我们,只能跟随尼克的视线,从他所见所闻中寻找线索。通过偶尔出现的戒指,窗帘下不为人知的面孔,码头上的远远的背影等,一步步靠近这个神秘人物。电影利用尼克吊足了观众的胃口,成功地从第一人称叙述者尼克的眼中塑造了一个既神秘又真实的人物形象。伴随着灿烂的烟花绽放,盖茨比的闪亮登场如同烟花一般璀璨光辉、华丽无比,仿佛是利用烟花的意象隐喻了盖茨比的人生:他像烟花一样一路向上,努力奋斗,积极向上,不断追寻自己的梦想——财富与爱情,当他在人生最灿烂的时候,戛然而止,像烟花一样消失在天空中。 “他的笑容是那些人中你无意间碰到的稀少的笑容中的一个,一生只能遇到四五次。我好像明白了,你相信自己就像你希望被理解和信任。”盖茨比积极向上、乐观豁达的人格魅力在出场的第一幕就通过第一人称尼克的内心独白一览无遗。第一人称叙事的直接好处就在于,观众能通过旁观者尼克对周围环境和人物的描绘做出的反应身临其境。随之自然地客观地叙述盖茨比的真实身份、生平经历、与黛茜的重逢、与汤姆的对抗等等,一切都自然流畅地发展。 (二)第一人称人物身份 “W.C.布斯在《小说修辞学》中将‘把叙述者完全戏剧化,把他们变成与其所讲述的人物同样生动的人物’的叙述方式称为‘戏剧化的叙述方式’。” [3]故事的叙述者尼克正如他所说,既身在其中又置身事外。尼克不仅作为一个旁观者,为观众讲述故事的发展,他也扮演着故事中的一名角色,一个生动的形象,有自己的性格和特点。[4]随着故事的发展,观众似乎也能切身体会尼克的困惑与迷惘。 这种叙事模式的优势就在于,叙述者总能跳出戏来,以内心独白传达自己的内心世界和情感体验。其魅力就在于把握掌控的尺度,既要掌控叙述者的话语和想法,又要给观众留下足够的想象空间。尼克在参加了汤姆骄奢淫逸的疯狂聚会之后,他走到阳台边,思考着:“欢愉包围着整座城市,我们黄色的窗户极力分享着人们的秘密,对于偶然驻足的街上的看客,我曾是他,也是一位看客,抬头仰望,幻想自己,身处其中,又置身事外。被这无穷无尽纷繁复杂的生活吸引着和驱赶着。”描述他内心对纽约纸醉金迷生活的向往和抗拒,既身处其中,又想随时保持清醒,置身事外。 尼克既怀揣着与盖茨比一样庸俗的美国梦,又保持着理智,对现实有清醒的判断和评价。置身于纸醉金迷的时代潮流中,尼克扮演者既是局中人,又属局外人的双重身份。尼克对故事的叙述过程,实际也是他渐渐认清东部虚伪本质的过程,也是他对自己的庸俗美国梦的认识与清醒的过程。所谓东部也就是与西部相对地划分,传统的看法是:东部是道德的沦丧地,而把西部视为道德的发源地。[5]常以两者间的差异与矛盾来隐喻社会现象。影片的最后,尼克在看尽了上流社会的浮华虚伪之后,深感自己无法继续待在泡沫般浮华的世界里,毅然决定回到自己温馨真实的家乡。隐喻了他的精神诉求回归传统道德的价值观,摒弃虚伪浮夸的欲望追求。这也是影片不着痕迹地想要传达的传统价值观主题。 二、零聚焦视角 零聚焦的叙事是一种传统的电影叙事模式,也称未聚焦的叙事,叙述者比任何人知道的都要多,是全知全能的。[6]它的叙事视角是不固定的,似乎没有聚焦却又无所不在,时而俯瞰全貌,时而窥视人物内心。 影片《了不起的盖茨比》多次出现一个与故事毫不相干的意象——眼睛广告牌。一双神秘而又深邃的大眼睛,凝视着人们不为人知的秘密,象征着“上帝之眼”。“上帝之眼”出现在纽约与西卵之间的垃圾抛洒点——灰谷,“上帝之眼”的牌子第一次出现在汤姆偷约加油站老板娘莫特尔时,第二次出现是在盖茨比炫耀自己显赫的家族背景和光辉事迹时,第三次出现在威尔逊知道妻子出轨的时候,第四次出现在汤姆与盖茨比互相超车的时候,第五次出现是在黛茜开车撞向莫特尔的时候。在五个关键点出现“上帝之眼”,不得不承认它在影片中的象征意义。如果用一个词来概括,那五次出现的意义分别是:汤姆对妻子的背叛,盖茨比的谎言,莫特尔私情被丈夫知道后的恐惧,汤姆对盖茨比的嫉妒,黛茜开车撞人的罪恶。这些丑陋的真相似乎永远不为人所知,但事实无一幸免,纷纷曝光在“上帝”的眼前。这双眼睛似乎在警醒着他们,所犯下的罪孽上帝都看在眼里,真相不会像灰谷的垃圾一样被掩埋,总有一天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以传统的叙事角度——上帝的视角看待人们的悲欢离合,这是一种客观叙事方式,将视野凌驾于整个故事之上,冥冥之中洞悉一切。然而这种视角容易拉大观众与影片的距离,不利于影片的真实效果的表达,影片巧妙地把它作为次要的角度处理,不影响影片的观影快感。但这种全能的视角有其不可缺少的作用,那就是跳出一切人物,对角色和故事进行客观的评价和判断。 三、外聚焦视角 外聚焦的叙事是指“读者或观众无法得知人物的思想或情感,这也是所谓‘行为主义的叙事’”。 用托多罗夫提出的相等或不相等的方式概括的话,即叙述者<人物,也就是“叙述者说的比人物所知道的要少”。[7] 这种叙事方法弥补了第一人称叙事视角有限的不足,又减小了零聚焦视点的距离感。作为一种补充作用的叙事视角的在影片中存在。影片中为了保留爱情故事的梦幻与唯美,多采用外聚焦的叙事角度来叙述盖茨比与黛茜的爱情。尼克并不是全知全能的,他的所见所闻毕竟是在有限的范围内,这时候就需要借助其他的叙述者,运用视角的转换加强叙事张力。乔丹回忆与盖茨比的见面,“五年前在路易斯维尔,那天她得到了新的英式高尔夫鞋,转身看见黛茜——在Taylor阵营中的军官之间是迄今为止最受欢迎的女孩,他们当中的一个人跟他在车上,那是盖茨比,他看着她的方式,是所有女孩梦寐以求的。”在这一段表述中,乔丹并不知道他们交谈的内容,也不知道他们的相处过程,只是无意中看到了一个盖茨比深情的眼神,但它已经胜过千言万语的绵绵情话,盖茨比对黛茜的爱意已表露无遗。这样的叙述模式完整地再现真实情境,有利于故事情节流畅、自然地铺陈开来,以旁观者的角度理解人物的经历和心情。 外聚焦模式在黛茜和盖茨比的感情发展线索中大量运用,从他们相识、相恋、离别、重逢似乎都是在别人的诉说中,和通过旁观者尼克和黛茜的闺蜜乔丹的眼中叙述故事。例如黛茜结婚时,收到盖茨比的信之后伤心痛哭并大发脾气地说不结婚。此时没有人知道信的内容,只听见黛茜痛哭大喊道:“告诉他们,黛茜不想结婚了!”究竟发生了什么,影片没有深究,黛茜与盖茨比的感情经历在乔丹的诉说中模糊地进行,以零散的画面再现乔丹记忆中的情景。可见作为叙事者的乔丹比人物黛茜知道的要少,这种外聚焦的叙事手法还原了故事的真实,其艺术魅力就在于给人留下了充足的想象空间,耐人寻味。 黛茜与盖茨比的爱情故事中,最令人难忘的一幕要数他们久别重逢的场景了。盖茨比为了这次见面作了充足的准备,他把尼克家布置成了一座美丽的花房,整洁美丽的花园、布满鲜花的房间,无处不显现出盖茨比的用心,当他准备好一切,焦急紧张地等待五年未见的心上人到来之时,盖茨比却被一个“怯”字打败了。尼克见窗户打开了,盖茨比消失了,打开门他却浑身湿透地从雨中迎面而来。这一幕没有直观的展现盖茨比是如何在黛茜进来的前一秒跳出窗去,在雨中兜一圈之后回来,但人们在脑海里自动弥补了这些画面。其表达效果与影片留白的度的把握有直接关联,既给观众留有足够的想象空间,同时又保持了故事的完整性叙事。 结语 《了不起的盖茨比》以盖茨比的传奇经历展现了20世纪20年代美国纸醉金迷的爵士时代,以及人们对财富的向往,对名利孜孜不倦的追求。导演巴兹鲁赫曼巧妙地运用3D技术加强视觉效果诠释那个纸醉金迷的时代,他认为只有超凡的视觉冲击力才能配得上这部经典的破格之作。影片以主人翁盖茨比的个人故事发展为主线,与汤姆的对抗为副线,采用多种叙事视点相互交织运用,互相弥补叙事视角的不足,以及对空间性的把握加大戏剧张力,增强戏剧效果。影片的主题表达也发人深省,诠释了美国梦的意义和代价。如果一切的努力都是追名逐利的话,那美国梦不过就是一场梦罢了,物质再丰富也无法平衡精神上的空虚。正如盖茨比,他贪慕虚荣,不择手段,傲慢无比,最终的结局只能是必然的悲剧。而影片中尼克最终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宁愿选择平静踏实的生活,也不愿迷失在虚伪冷酷的上流社会。只有通过勤劳的双手,踏实勤恳的态度,才能实现梦想,这才是“美国梦”的真正意义所在。 参考文献: [1][2][6][7](加)安德烈·戈德罗,(法)弗朗索瓦·若斯特.什么是电影叙事学[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5:175,176. [3][5]田玲.《了不起的盖茨比》的叙事技巧[J].合肥工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7(3):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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