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导读::即对他者的伦理认同。自我中心主义。主体与他人的关系构成了伦理学的全部意义。但也执着于对他者伦理问题的思考。死亡”体现了这样一种他者形象。
论文关键词:他者,自我中心主义,主体,伦理,死亡
《杯酒留痕》是当代英国小说家格雷厄姆·斯威夫特颇受评论界关注的一部作品。小说出版于1996年, 获得当年英国小说“布克奖”,曾被牛津大学约翰·凯里教授评为“20世纪最令人愉悦的书”之一,“布克奖”的获得奠定了他在英国文坛的地位。学界目前对该部小说的探讨倾向于斯维夫特作品的《历史性与英国风格》(Heike Hartung-Brückner),《再现创伤的历史》(苏忱),《告别过去》(Pamela )以及《宗教主义》(Lewis MacLeod)等现代主义文学经常涉及的主题。由国内外学者的研究可以看出,他们大多是对《杯酒留痕》此部作品的研究历史和过去等主题的研究,忽略了作品中呈现的另一鲜明主题,即对他者的伦理认同。因此,本文将切入作品中的人物特点,分析和阐释《杯酒留痕》中的自我中心主义和他者的伦理认同。
《杯酒留痕》是从杰克·多兹的三位老友—保险员和赌徒雷、殡仪员维克和蔬菜水果商伦尼各自对过去的回顾展开。小说讲述的是一个十分简单的故事:雷、维克和伦尼遵从他们的好友杰克的遗愿,乘着他养子文斯驾驶的奔驰,从伦敦南部小城伯蒙德西的一家“车马店”小酒馆出发,向肯特郡的马盖特进军,将其骨灰撒入大海。斯威夫特在《杯酒留痕》中着力表现了小说人物被过去的阴影所包围、笼罩,但也执着于对他者伦理问题的思考,从而学会站在他人的角度思考问题,形成了关注他人的意识。
一、自我中心主义
小说叙述者往往只关注自己的悲惨遭遇而忽略他人的存在,在日常行为中表现放纵、乖僻,甚至做出伤害他人的行为以排解自己内心的苦闷。他们的自私行为和对他人造成的伤害形成了自我中心主义。
1、雷之妻卡罗尔的背叛
雷在女儿远嫁澳大利亚后,特意为妻子卡罗尔买辆露营车并打算两人在闲暇乏味的生活之余乘着露营车去周游世界,改善之前紧张不和谐的家庭关系。当卡罗尔知道这是雷去赌马赢得的露营车,她彻底下定决心离开雷这个不务正业的赌徒文学艺术论文,和另一个男人巴里·斯托克斯,家用电器中心的副经理,私奔去了锡德纳姆。卡罗尔打电话给雷,“我没法和你当面说,但我现在得告诉你。我和他在一起,雷。我现在和他在一起,我不会再回来了。再见,雷!”(Swift,98)此时电话另一端的雷并没有给任何回答,而是“放下听筒,静静地坐在那里,”(99)他想象着自己是别的男人,“可能踹掉一两个橱柜,或一把推掉壁炉上的东西,可能立刻穿上外衣,径直去她住的地方,必要时就踹开门,然后一拳打爆他的脸。”(99)但是,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黑暗中,一动也不动,衣服没脱地躺着直到第二天清晨,从此雷便更加沉醉于赌场、酒吧等纸醉金迷之地论文开题报告。雷甚至利用埃米对他的同情与她发生婚外情。他看待生活的思想发生了改变,“可能我们每个人都是如此,需要融入新的激情才能继续生活。”(166)在此刻雷的思想中,埃米成为他一直寻找的激情,而苏茜和卡罗尔却只是生命中相继的过客。作为内心苦闷的一种发泄,他把所有感情都倾注于对埃米这种不正当的婚外恋情中,尽管是对好友杰克的背叛。妻子的背叛是雷人生痛苦的主要原因,他一直觉得自己是无辜的,错全在卡罗尔。杰克临终前交给雷一千英镑,希望雷能够凭借其赛马赌场上的经验赢得更多的钱,以帮助还清家中的债务,并妥善安排埃米今后的生活。经验丰富且运气颇佳的雷将一千英镑变成了三万四千英镑,但他并没有将赢得的钱交还给埃米或文斯,而是占为己有,他试想着用这钱去周游世界,“去看看我的孙辈们,要是有的话。”(125)他甚至希望用杰克的这笔钱和埃米开始他们两人的新生活。
2、文斯的“孤儿”身份
文斯在一次和杰克、埃米去海边的游玩中得知自己只是他们的养子,他的父母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丧生了,当时还是襁褓中的他被埃米抱回家收养。这一事实对他的打击是沉重巨大的,他内心的痛苦只能通过暴力方式发泄出来。文斯揍了许多小孩,越揍越多,越揍越重文学艺术论文,因为孩子们时常嘲笑文斯没有父母,只是个捡来的弃婴,甚至他们还编了个“踩花”的游戏(“踩花”在这里是生孩子的代名词)。文斯被校长斯诺先生提到办公室批评,“你知道什么是‘恶霸’(bully)吗?” 文斯反驳道,“你知道‘孤儿’(orphan)的含义吗?”(94)身世带给文斯的痛苦让他无法正视“你想干什么?”“你将来想成为怎样的人?”这些主体身份认可的问题。文斯在二战时期主动去参军,离开杰克和埃米,离开他不愿意生活的多兹家庭,尤其是在大家都不愿去参军的战争时期,因为参军就意味着很有可能牺牲在战场上。文斯不顾家人的苦苦哀求,也不顾已经怀孕的恋人萨莉,执意参军前往战场。他想在战争中结束这一切莫需有的、不愿面对的残酷真实。子承父业是历来的传统,文斯作为屠夫之子理所当然应当接管肉铺,用心经营和打理家族的肉店。但是对自身主体身份的缺失的他却选择经营二手汽车,这一选择是对他是杰克之子身份的直接否定。在他的内心思想中,他不仅仅不愿做一个屠夫的儿子,更是他不断逃避自己失去父母这一事实。经营二手汽车的选择让杰克和埃米十分伤心,尽管文斯清楚自己这种自私的行为会伤害他们,但是他还是执意这样做,不顾任何人的哀求和反对。
3、伦尼的怨恨
伦尼和杰克是战友,两家是世交,杰克一家人出去玩的时候经常带上伦尼可爱的女儿萨莉,文斯和萨莉从小玩到大,青梅竹马,长大后自然而然成为男女朋友。虽然二人尚未结婚,但萨莉有了文斯的孩子,随后文斯去服役参军了。作为父亲的伦尼,他不让女儿等文斯,因为文斯可能一去不复回,并强行带着萨莉去一个没有执照的医生那里作了流产手术,导致萨莉不孕。萨莉在绝望中与一个地痞流氓结婚,丈夫因为强奸和盗窃罪被关进监狱,萨莉从此便踏上了卖淫的堕落之路。萨莉从一个清纯天使到堕落女巫的转变,伦尼将其所有罪责全部推到文斯身上,是因为文斯“不负责任”导致一切恶果。他认为应该由文斯承担一切后果,但这一切却由萨莉一人独自承担,伦尼也从未反省自身行为的责任。
二、对他者的伦理认同
死亡或死亡的载体(死者)具有的他异性对于生者所具有的权利体现了当代伦理学者列维纳斯对死亡和他者的讨论。在列维纳斯看来,“主体与他人的关系构成了伦理学的全部意义,其中他人(或他者)置于伦理学的首要位置”(Levinas, Outside the Subject 92)。传统本体论哲学中主体与他者之间的关系往往已经假定了他者是从属与主体的地位,“他人被设定为‘第二我’(alter),也就是另一个我自身”(杜小真42)。列维纳斯从“异”的视角来探讨他者的问题,认为他者具有绝对的外在性和无限性,“他者决非另一个自我文学艺术论文,参与我、与我共在……我们看到他者与我们相似,但又不是外于我们的;与他者的关系就是一个秘密的关系。他者的全部存在都是由其外在性,或者不如说,由其他异性所构成,因为外在性乃空间之属性,借着光他将主体引向主体自身”(Levinas, Time and the Other75-76)。列维纳斯认为,“死亡”体现了这样一种他者形象。“死无可挽回地处在经验之外,它是根本不可知的,它不是某种可以看见的、洞悉或者理解的东西,它破坏了主体对自身的掌控,它表明有一个视角是可能的,对于这个视角,主体不能把它看成是一项意向性或实存性设计的一部分”(ibid 74)。“死的临近向主体表明,某种完全陌生的事情、某种逃脱了意向性或对存在之理解的控制的事情即将发生”(ibid 74)。同时,在他者面前检查自己的思想行为是列维纳斯所强调的伦理关系,他认为“主体应该暴露在他者的面前,接受他者的检验,‘我’的主体性存在于对他者的接近中,在对自身危险的接受中,在真诚中,在打破内在性和抛弃所有遮蔽中,在暴露于创伤之前时,在脆弱中”(Otherwise than Being 48)。
1、雷展望未来的生活
叙述者对他者他异性的肯定和尊重使主体感到他者对自己的伦理约束,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他者的注视中论文开题报告。雷在整个送葬过程中一直受到死亡这个无限他者的注视,在受到内心一次又一次的质问和谴责,感到十分愧疚。站在海军烈士纪念碑前,被文斯质问关于杰克那一千英镑的事,雷迅速做出否定的回答,他不知道任何关于那一千英镑的事。雷出于自私想占有那笔巨大财产,但是他心里十分清楚那并非真正属于他。在坎特伯雷大教堂,出于对教堂这个神圣他者的敬畏,雷心中忍不住责备自己,“卑鄙小人,看你做过的好事,你应该跪下来反省反省。”(200)他感觉到,所有事情,即便是内心最深处的想法,在教堂里也是清晰透明的,隐瞒不了的。自我的渺小在无限他者的崇高面前更加被凸显出来,自身的卑鄙在神圣的大教堂的光环下被映衬得淋漓精致,雷内心的矛盾的波涛不断碰撞。大家起身离开大教堂很远了,雷似乎仍感觉得到大教堂就在身后文学艺术论文,盯着他。他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拿,即便杰克的骨灰盒已经转交到维克的手中,却觉得大家都看到他手中正拿着许多完全不属于他的东西,他强行侵占别人的财产。
一行人来到抛洒骨灰的终点马盖特码头,风雨交加,骨灰盒再次传递回雷手中。此时的雷又一次零距离接触承载无限他者的杰克的骨灰,曾经的他一直努力逃避对无限他者面前主体自身的反省。他的内心越来越无法回避曾经自己的事实,“我感觉有什么在我身体里膨胀,在我的胸口,在我怀中抱着杰克的地方,好像有海浪去敲打着我的胸膛。”(278)无限他者带给雷的这一感触是他始料未及的,埋藏心底的那份纯真善良规范约束着他此刻的思想行为,并指引着他今后的人生道路。雷最终放弃了自私的欲望,告诉文斯,“你那一千英镑在我这,我会还给你的,我会告诉你怎么回事。”(278)雷对文斯的解释不仅仅是说明这一千英镑的去向,而且是坦白他与埃米曾经的背叛行为。雷对文斯的坦白象征着主体身份已经认识到曾经的痛苦有很大部分是自己的责任,迫切需要反省自身,走出悲伤的阴霾。他希望开始新的生活,但这种新生活不能建立在对别人的伤害的基础之上。雷意欲向文斯解释一切,并帮助埃米度过经济上的困难,他与埃米的将来仍由埃米决定。
从反思过去、正视现在到展望未来,雷的这一系列转变在对他者的伦理认同中顺利完成,标志着他走出过去痛苦的阴霾,开始新的、积极的、有意义的人生。雷在认识到自己错误的同时能够坦然面对自己过去的失败,对于妻子的离开,雷不再陷于不解与怨恨中,或许自己在行为上的错失已经超越了卡罗尔所能忍受的极限。对自己行为的反省帮助雷重新认识一直无法面对的背叛事件,他甚至感到是自己思想行为的堕落迫使卡罗尔选择离开他。雷勇敢地承担起曾经逃避的责任,并从悲痛中解脱出来。雷谴责了自己的私欲,对自己的自私行为感到愧疚,他决定代替杰克承担照顾埃米的责任,明确了责任在爱中的意义,他逐渐走出内心的阴影,而寄托希望于爱与责任中共建彼此的未来。
2、文斯对主体身份的新认识
文斯在作为他者的死者或死亡的接触中,体现了以死者为尊的伦理观念,即他者的地位高于“我”,他者于我就如同“主人”。此伦理观念不仅仅表现为他竭尽所能完成杰克的遗嘱,而且包括仰望海军烈士纪念碑,置身于坎特伯雷大教堂中所进行的反思。文斯坦言自我身份的缺失文学艺术论文,即孤儿身世,导致了他的自我中心主义,从而不断产生了他的自私行为。但是杰克的死,这个无限的他者带给文斯的震撼使其改变了以自我为中心的自私想法,形成了对他者的认同。在杰克的病房里,文斯得知杰克的病情--胃癌晚期,主治医师也无能为力,他面对杰克作为死亡的伦理注视,感到死亡所带来的他者的力量,“好像我不是真实存在的,我也不曾存在过。但杰克确是真实存在的,比过去任何时候都真实,尽管他很快将不复存在了。”(38)杰克死后,躯体被暂放在太平间。文斯站在他身旁,突然领悟到人都是自己的躯体,所有人都是赤裸裸来到这世上又赤裸裸离开的,大家都是赤裸裸的。所以,“我可以是任何人。”(189)文斯对自身的反思升华了对自我、他人和世界的认识。在送葬途中,文斯执意要绕到威克农场,杰克和埃米相识相爱并孕育女儿琼的地方。在这个对杰克一家都有纪念意义的威克农场里,文斯抛洒了一些杰克的骨灰,这一行为暗示着文斯从内心已经开始完整地接受杰克、埃米和琼,并愿意融入他们的家庭生活,主动成为家庭中的一员。
送葬的终点马盖特码头,是遵照杰克的遗嘱将其骨灰抛洒的地点,这里不仅拥有杰克与埃米蜜月的美好回忆,而且是杰克未完成的与埃米共度晚年天伦之地论文开题报告。在风中,杰克的骨灰飞舞着,“风变成了杰克,和我们融为一体,”(282)这突显了主体与客体、自我与他者的融合,强调文斯意识到了自我主体的身份是与他者的交融中形成的。由于自我身份的缺失带给文斯的苦恼经历在他者的伦理注视下上升为对自我主体身份的新认识。他在内心的挣扎后得到解脱,将快乐自信地面对生活。文斯意识到自己过去对杰克的了解甚少,也从未以杰克的角度思考整个家庭生活。在经历一场思想转变与认识升华后,文斯肯定了杰克,肯定了自己作为多兹家族中的一员,与此同时,自我认识的转变也帮助他实现了情感的升华。
3、伦尼对女儿的关爱
伦尼在抛洒骨灰的事件中逐渐领悟到他者的他异性,放弃了自以为是的态度,从尊重他者出发反思了自己人生的悲伤。伦尼在人生中曾经历了一系列的挫败,曾是重量级拳击手的他在一次擂台比赛中因为自己的疏忽而输给了与之体型相差极大的小个子,因此不光彩的离职了。女儿未婚怀孕让他再次遭受重创。伦尼在送葬过程中反思了过去伤痛中自身所应承担的责任文学艺术论文,意识到自己是很多悲伤事件的直接原因。在教堂里,伦尼融入于这神圣的殿堂,在神圣的他者面前,他反省了自己过去对女儿所做的抉择,强行带着女儿去没有资格证并且被吊销执照的医生那里做了流产手术,不管女儿的苦苦哀求想要留住那个婴儿,亲手葬送了女儿一生的幸福。伦尼在教堂的神圣照耀下重新认识了主体自身在萨莉事件中的伤害与责任,从未站在女儿的立场为她着想,过去的他一直是一意孤行的。最后,他决定葬礼结束后去看望女儿,“第一件该做的事就是去看望萨莉。”(203)伦尼意识到是自己的武断和偏见导致了最后的结果。他以坦然的姿态与过去告别,在现实生活中,对于女儿的性取向他也抱以理解和宽容的态度。伦尼在此次送葬的行程中不仅完成了友人的遗愿,而且达到自身心灵的净化。重新审视过往事情中的伤痛,他认识到自身错误的行为,意识到自身的责任和对他人造成的伤害。开始学会了站在他人的角度思考问题,形成关注他人的意识。
三、结语
《杯酒留痕》中的主人公在对过去的反思中反省了自己的错误行为和思想,通过思考生者对死者的伦理选择,逐渐意识到曾经的悲伤中蕴含的伦理责任和对他人造成的伤害,从而放弃了自我中心主义的思考,肯定了主体对他者的伦理责任,以他者的角度思考问题,关注他人的意识。
参考文献:
[1]Levinas,Emmanuel. Otherwise than Being or Beyond Essence (1974). Trans. AlphonsoLingis. Hague: Martinus Nijhoff, 19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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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lair,Pamela St. Saying Goodbye: Graham Swift’s Last Orders
[5]Hartung—Brückner,Heike. History and Englishness in Graham Swift’s Last ord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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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郭国良、陈礼珍译:《杯酒留痕》南京:译林出版社,2009
[9]苏忱:《再现创伤的历史》苏州:苏州大学出版社,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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